川田隆司是大阪府警本部副部长。
警衔是警视长。
这个级別已经是除了警视总监与警视监以外最高的警衔,並且在大阪,无论职务还是警衔都是绝对的实权人物。
说的现实点。
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决定许多人的命运,在整个大阪府都非常有影响力。
但他的年龄已经很大了。
没几年就要退休了。
时间的磨礪与现实的壁垒已经让他丧失了曾经的心气与理想,也不再徒劳无功的去追求进步,而是在目前这个岗位站好最后一班岗,发挥完最后一丝余热,把还能伸手去捞的东西全都捞乾净。
至於这个捞是什么意思…
那当然是捞钱了!
川田隆司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经歷过,在年轻的时候因为追击逃犯身中三颗子弹,还被授予荣誉称號。
但称號又不能吃。
没钱没权照样被妻子嫌弃。
从警前几年期间,他因为意气用事和太过理想主义而撞了几次南墙,后来是在妻子失望透顶的眼神下,才终於彻底的醒悟过来,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东西。
反正是不想再表面风光背地里却艰辛无比,还被別人詬病排挤的当英雄了。
毕竟英雄在权力面前是拗不过的。
英雄在权力面前是什么?
是工具。
凭藉著贵人的帮助,再加上一些机遇和自己的努力,他才一步一步的爬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要说进步那恐怕是不行了,但这几年还是大捞特捞的好时机。
没办法,穷怕了!
退休前要是不再捞上几笔。
那他才刚买的游艇谁来加油?
在洛杉磯的山居別墅谁来打理?
外面养的那些女人谁又能死心塌地?
坐在车內的川田隆司望著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一时间思绪万千,直到下属都把自己送到了家门口才回过神来。
然而等他按照惯例给送自己的下属灌了碗鸡汤,通过人脸识別打开家门准备换鞋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钟的家里竟然还有两个客人被妻子招待。
但他没想太多,因为他才刚换鞋妻子就迎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大概了解了情况,川田隆司瞥了眼被瀧川泽放在脚边的漆盒,心里隱隱猜测出了对方的来意,接著又看了眼明显局促不安的北条静流,心里对猜测愈发肯定,隨即满是褶皱的脸上便浮现笑意。
“你在警察大学校读硕士的时候导师是惠子?我似乎之前还在东京见过你。”
“是的,部长!”
“貌似我在本部也见过你,不过记不太清了,你的履歷在几年前刚分配到本部的时候我就看过,工作能力很强嘛。”
“谢谢部长夸奖!”
“坐,坐,別激动。”
“是!”
“对了,这位是?”
“深夜冒昧来访,还请川田部长勿怪,我是静流的未婚夫,名叫瀧川泽。”
“挺般配的,小伙子也很帅气。”
话刚开始都很客气,北条静流还跟这位在大阪警界数一数二的人物真有关係,她读研时的导师是这位川田部长妻子堂弟的妻子,勉强能扯得上一句连襟。
虽然有点远。
但这关係能扯上就行。
北条静流很激动,貌似是从未被这么高级別的长官单独接待过,平常冰冷的俏脸都因为对方的客套话而涨红起来。
就差当场敬个礼了。
至於瀧川泽就比较平静了。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上辈子也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则说鬼话的本领。
虽然对交际不感兴趣,但该交际的时候並不会怯场,起码什么话题都能聊上几句,不至於让他们的交谈突然冷场。
不过就算他再会说话,对於从来都没见过的陌生人总能聊尽,尤其是这次拜访带著明確目的,而他也隱隱感觉到眼前这位老狐狸应该看出了他们的来意。
再继续寒暄没有意义,又一句毫无营养的客套后瀧川泽就突然问道:“川田部长,听说您年轻的时候腿部受过伤?”
“老毛病了,没什么事。”
“这次来我们也没带什么礼品,只带了点东西,但静流说她刚好可以帮您。”
“帮?”本来半躺在沙发上都有些腻歪的川田隆司精神一震,直起身体微微前倾,眯起眼睛开口问了句:“怎么帮?”
“我听静流说川田部长您向来清正廉洁,就连上班也经常骑自行车,就算开车也一直开的是辆老车,经常拋锚,代步很不方便,甚至有时候还需要搭电。”
顿了下声音,瀧川泽就笑著道:
“所以我自己就擅作主张,为您准备了一辆代步车,是丰田牌世纪系列的。”
“丰田世纪?”
川田隆司浑浊的眼中陡然闪过亮光。
脑海中浮现出一辆车的模样。
但在表面上他依旧是面不改色。
“对,就皇居里住著的那位经常坐的那种。”瀧川泽保持笑意,点了点头道。
“啊…”川田隆司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搭在腿上的手指忍不住搓紧。
“新的,我拜託朋友在东京托关係买下来的,毕竟是小眾车,產量不太多。”
瀧川泽紧接著继续道:“其实送您车没別的意思,单纯是作为晚辈对长辈的敬重,更没要求,如果硬要说的话,您要是能帮一帮忙,在职业规划这个上指导一下静流,我们两个就感激不尽了。”
这几乎算是挑明了。
再傻的人也能听的明白。
换句话说,如果川田隆司是个清正廉洁的人,恐怕立马就能黑脸赶他出去。
然而对方並没有这么做。
不仅没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