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昏暗的灯光將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
吴伟强看著走在前面的儿子,內心有些复杂,就在刚才,他亲眼目睹了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儿子,用一种他完全陌生、却又无比可靠的方式,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一场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是灭顶之灾的危机。
他想问儿子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但话到嘴边几次却都没有说出口。
儿子的变化太大、太突然,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有一丝莫名的陌生感,但当他回想起儿子为了维护家人的坚定和对家人真诚的关心时,吴伟强心里那点疑虑和陌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管怎样,吴安祖是他的仔,这个事实毋庸置疑。
两人回到家,就看到林淑芬和周家母女俩都焦急的等在客厅,一见他们回来,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冇事吧?”林淑芬急切地拉著儿子和丈夫上下打量,生怕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安祖哥,你们没事吧?”周惠敏也俏脸发白,担忧的看著吴安祖。
“没事了没事了,事情都解决了。”吴安祖笑著安抚著眾人,示意大家坐下。
听到吴安祖话,房子里三个女人这才鬆了口气,紧接著吴安祖和吴伟强便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下。
吴安祖沉吟了片刻,语气变得郑重:“不过,在经歷今天这些事后,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
此话一出,眾人都是一愣。
“为什么啊安仔?我们都住了这么多年了?”林淑芬首先表示不解。
吴安祖耐心解释:“妈,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我冇本事,住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都无所谓,但现在我赚到钱的消息全香港都知道了,《明报》上天天都有我的名字,今天这件事可能只是一个开始,眼红的、想占便宜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我不可能时时刻刻护住大家,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要搬!”
他顿了顿,看向周惠敏和她母亲,“而且,那些人连阿敏都敢骚扰,下次可能就不止这么简单了,所以不单是我们家要搬,阿姨你们家也要搬,房租不用你操心,事情是因我而起,所以我来给你们付房租。”
周母闻言,立刻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她是个极其要强的女人,丈夫早逝是她一个人打几份工把女儿拉扯大,从不肯轻易接受他人帮助。
“安仔,多谢你关心,但我和阿敏就在...”周母下意识就想拒绝。
“阿姨!”吴安祖直接打断了她,“今天的事情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阿敏,所以这个责任我必须承担,你就当帮下我,好让我良心过得去。”
他见周母还想推辞,就继续加大力度,“再说了,阿敏对我这么重要,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边住,而且未来我们都是一家人,互相照顾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你们家在以前也没少给我们帮助不是?”
这话一出,周惠敏顿时就脸红了,手指紧张的绞著衣角,心跳的飞快。
这时吴伟强也开口了:“阿莲(周母本名周莲),安仔讲得冇错,现在情况不同,安全最要紧,大家住的近,互相之间都有个照应,我同阿芬都希望你同阿敏一起搬。”
林淑芬也连忙拉住周母的手,劝道:“是啊是啊,反正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就当是先付给阿敏的彩礼咯。”
周母看著真心实意劝说的一家人,又看了看身边一脸害羞却並未反对的女儿,终於不再坚持。
她嘆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好啦好啦,我答应你们还不行吗,不过先说明,房租算我同你们借的,等我一会有钱了再还你们。”
见周母终於答应,吴安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个以后再说,总之我们明天就去港岛看房子。”
屋內的气氛顿时又变得轻鬆了起来。
待送走周惠敏和周母后,吴安祖把房门关上,屋內只剩下吴家一家三口。
林淑芬看到吴安祖笑嘻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用手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背,“你个死仔,古惑仔也敢招惹,那些古惑仔的命不值钱,你去跟他们碰干嘛!”
吴伟强也认真的注视著吴安祖,开口说道:“安仔,现在家里没有外人,你同老豆讲实话,今天这事,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好要怎么做?你不怕那个贤哥他们对你动手吗?”
听到这个问题,吴安祖也正经了起来,“老豆,阿妈,我不是一时衝动,我是想清楚了再这么做的。”
“首先,我记得很清楚,老豆你讲过贤哥这个人讲『信』,是个有规矩的人,不是条听不进道理的疯狗,我觉得,一个讲规矩的人,就可以沟通,可以去谈条件,这就是我敢叫他来谈的基础。”
吴伟强微微点头,这一点他认同。
“其次,”吴安祖继续道,语气自信,“我对我的身手有信心,我不是想去打架,但我有把握就算最后真要动手,我也能保证我可以全身而退。”
林淑芬还是担忧的说道:“万一他们有枪呢?一枪打过来你身手再好还是没用。”
“呵呵,他们要是有枪的话就不会在我们这片小地方混了,再说了,动了枪性质就不一样了,毕竟警察也不是吃白饭的。”
“那你为什么不找警察啊?还有你不是认识金鏞吗?你也可以找金鏞解决啊?”林淑芬有些激动的说道,毕竟吴安祖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可不想儿子出任何意外。
“找警察?把他们抓进去关几天,然后呢?等他们出来可能会变本加厉的报復,我不怕,但我怕他们会一直骚扰你们和阿敏,而且我要是报警的话,他们只会觉得我这个人只会找警察,好欺负;而且千日做贼容易,千日防贼难,我要做的就是一次性解决麻烦,而不是留下后患。”
“至於找查先生...”吴安祖更是摇了摇头,“要是这种街头小事就去消费他的人情,那只会让他觉得我无能,在他的心里他对我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而且这份关係很重要,要用在更重要、更关键的地方。”
“所以,我自己处理就是当下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先用武力按住那个不知所谓的烂仔,再用道理和身份去跟贤哥这个话事人谈。”
最后,吴安祖总结道:“给足医药费是我的『理』,《明报》作者的身份是我的『势』,最后那句『玩笑』是我的『威』,那个贤哥是个聪明人,他是个开財档的,他会算帐,知道怎么选择对他最有利,这件事就能彻底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