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髓丹带来的新生力量,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在张桂芬体內悄然生长、蔓延。那场几乎击垮她的“意外破財”,如今回想起来,竟像一场淬链灵魂的风暴。钱袋空了,心却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韧,取代了曾经的迷茫与软弱。
她不再为丟失的积蓄夜不能寐。天刚蒙蒙亮,她便坐在缝纫机前,借著窗口透进的微光,专注地踩动踏板。针尖在布料上跳跃,发出细密而稳定的“噠噠”声,如同她此刻的心跳,沉静而充满力量。她要一针一线,把失去的、属於她和家人的未来,再重新缝补回来。
李玄安静地坐在炕沿,手里捧著一本《十万个为什么》,目光却透过书页,落在他重生的母亲身上。洗髓丹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母亲不仅气色红润、精力充沛,眉宇间那份长久笼罩的愁苦和怯懦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內敛的锋芒,像一把收入鞘中的利剑。他知道,那个被吸血虫蛀空了心气的张桂芬,已经彻底留在了昨天。
“妈,今天缝什么?” 李玄放下书,凑过去问。
张桂芬停下动作,拿起一块裁剪好的深蓝色劳动布,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给你爸做个新的工具套。他那个旧的,都磨得不成样子了。” 她的手指抚过布料的纹理,动作熟练而自信。这份为家人付出的专注与满足,是她过去在张家当牛做马时从未体会过的。
然而,风暴並未远离。乡下的张家,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毒蛇,正吐著信子,酝酿著更恶毒的一击。
“五十块!整整五十块啊!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张建军在自家破败的堂屋里焦躁地踱步,眼睛赤红,“李家那小崽子!肯定是他搞的鬼!什么破洞漏钱?哪有那么巧的事!还有那个死老婆子,摔那一跤也邪门!”
“肯定是那小子邪性!” 刘翠捂著还有些肿的嘴唇,说话漏风,眼神怨毒,“上次桂芬那死丫头敢关门撵人,我就觉得不对劲!像是换了个人!肯定是被那野小子带坏了!”
张老头吧嗒著旱菸,烟雾繚绕中,浑浊的老眼里闪烁著凶光:“钱没了,表也没弄到手…建军这媳妇眼看要黄…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还能怎么办?硬抢?” 张建军烦躁地抓头。
“抢?上次那狗啃泥的教训还不够?” 刘翠恨恨道,“得想个更绝的!让她心甘情愿把钱拿出来!”
“心甘情愿?” 张建军嗤笑,“她现在翅膀硬了,心肠也硬了!”
“心肠硬?” 张老头猛地磕了磕菸袋锅,发出一声闷响,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算计,“那就戳她的软肋!她最在乎啥?不就是那个宝贝疙瘩儿子李玄吗?”
一个更为歹毒、利用李玄来要挟张桂芬的计划,在张家瀰漫著贪婪与怨毒的空气中,迅速成型。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张老头独自一人,再次踏进了红星四合院。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哭嚎撒泼,反而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著点“愧疚”。他避开人多的地方,在李家门口“恰好”碰到了刚放学回来的李玄。
“玄子…放学啦?” 张老头努力挤出一点笑容,乾瘪的脸皮皱得像核桃皮。
李玄停下脚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平静地看著他,没有丝毫孩童见到长辈的亲近,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澈:“姥爷?有事?”
张老头被这眼神看得心里有点发毛,强自镇定,压低声音,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玄子啊…姥爷知道,以前…家里对你妈,是有点…那个…过了。” 他搓著手,显得局促不安,“可这次…姥爷真是走投无路了!你舅舅…他…他闯大祸了!”
李玄心中冷笑,面上却配合地露出一点“好奇”:“舅舅?他怎么了?”
张老头左右看看,凑得更近,神秘兮兮地说:“他…他跟人打架,失手把人打伤了!伤得可重了!人家要告他!要让他坐牢啊!” 他声音带著哭腔,“那人说了…要么赔一百块钱私了…要么…就让你舅舅去吃牢饭!一百块啊…就是把我们全家骨头砸碎了卖,也拿不出来啊!”
他观察著李玄的表情,见他似乎“被嚇住了”,立刻图穷匕见:“玄子!姥爷求你了!你回家跟你妈说说!让她看在姐弟一场的份上,救救她弟弟吧!只要她肯出这一百块钱…不不,八十!八十块就行!剩下的我们想办法!只要钱到位,人家答应不告了!” 他紧紧抓住李玄的小胳膊,力道大得让李玄微微皱眉,“你跟你妈说…要是她不肯…那家人说了…找不到建军…就要…就要找你们家麻烦!尤其是你!他们知道你爸在厂里上班,知道你妈在家做缝纫…更知道你天天上学走哪条路…” 威胁之意,赤裸裸地不加掩饰!
李玄心中怒火升腾!好一个张家!好一个歹毒的姥爷!为了要钱,竟然不惜编造舅舅打伤人的谎言,更恶毒到用他这个“外孙”的人身安全来威胁母亲!这已经不仅仅是贪婪,而是彻底泯灭了人性!
但他面上依旧维持著孩童的“惊惶”和无措,小脸似乎白了几分,声音带著点颤抖:“他们…他们要找我麻烦?”
“是啊!那些人都是混街面的,心狠手辣啊!” 张老头见恐嚇似乎起了效果,心中暗喜,赶紧加码,“所以玄子,你一定要好好劝劝你妈!只有拿出钱来,才能保你舅舅,也才能保住你自己和你爸妈的平安啊!明天…明天中午,我再来听信儿!记住了吗?” 他用力捏了捏李玄的胳膊,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匆匆离去,背影透著一种阴谋即將得逞的急切。
看著张老头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李玄眼中那点“惊惶”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寒芒和一丝嘲讽。金丹期的神识早已捕捉到张老头离开四合院后,並未直接回乡,而是拐进了街角一个小茶馆,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张建军和刘翠碰头。
“爹!怎么样?那小崽子嚇住了没?” 张建军迫不及待地问。
张老头得意地灌了口劣质茶水,压低声音:“嘿!到底是小孩子!一听有人要找他麻烦,脸都嚇白了!我让他回去跟桂芬说,明天中午来听信儿!”
刘翠三角眼放光:“八十块!这次一定要让她吐出来!那小崽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她不敢不答应!”
“就是!” 张建军兴奋地搓手,“还是爹这主意高!拿那小崽子嚇唬她!看她还敢硬气!”
张老头阴惻惻地一笑:“明天拿到钱,咱就说…就说那被打伤的人嫌少,又加价了!再榨她一笔!反正她儿子在我们手里捏著!她敢不给?”
“哈哈哈!爹,您真是诸葛亮再世啊!” 张建军奉承道。
“那傻丫头,这次看她还不乖乖把钱送出来!” 刘翠刻薄的脸上满是贪婪和恶毒,“建军娶媳妇的钱,还有咱家的嚼用,可就都指望她了!”
三人的密谋和得意的笑声,在嘈杂的茶馆角落里迴荡,充满了令人作呕的算计。他们丝毫不知,茶馆窗外不起眼的砖缝里,一枚黄豆大小、毫不起眼的灰白色小石子,正微微闪烁著极其微弱、凡人肉眼无法察觉的灵光,將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恶毒的字眼,都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李玄站在自家小院的枣树下,指尖縈绕著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灵光,与远处那颗“留音石”保持著微弱的联繫。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网,已悄然布下。
饵,正等待上鉤。
这一次,他要让这吸血的毒虫,在阳光下彻底现出原形,再无翻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