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依旧浓重。闻溪来过好几次,对阿纳莱医生办公室的位置还算熟悉。他让司机在楼下等候,自己独自走向那间位於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却异常安静,不见阿纳莱医生忙碌的身影。
可能临时有事走开了。闻溪心想,目光落在办公桌上一个明显打包好的纸质药袋上。那大概就是阿纳莱让他来取的东西。
他手里还拿著光脑,缓步走到桌前,伸手正准备拿起那个袋子。就在指尖即將触碰到纸袋的瞬间,鼻间忽然嗅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特殊香气,像是某种被精心研磨成极细粉末的东西,悄然瀰漫在空气里。
只吸入了一下,闻溪便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太阳穴突突直跳,双腿瞬间发软,几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大脑昏沉得厉害。
“检测到高强度迷幻剂成分,溪溪,溪溪你怎么了?”系统在他脑海中发出尖锐的爆鸣,但已然晚了。
闻溪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蹌了两步,重重跌坐在身后的访客座椅上,意识迅速被拖入黑暗的深渊。手中的光脑也滑落在地,屏幕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系统急得团团转,喊了好几声。
也正是在这时,办公室內侧一扇不起眼的,通常用作存放医疗器材的小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身穿整洁白大褂的身影走了出来,脸上戴著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睛。
系统一眼就认出了来人,“靠!郗砚,是你,你要对溪溪做什么?”
郗砚自然听不到系统的怒吼。他步履平稳地走到昏迷的闻溪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会儿。少年安静地靠在椅背里,长睫低垂,脸色因为药物的关係显得有些苍白,脆弱得不像平时那个冷淡疏离的他。
郗砚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个打包好的药袋,又回头瞥了一眼那扇半开的侧门,门后的空间里,阿纳莱正昏迷不醒地倒在地上。郗砚的眸色沉了沉,隨即抬起了手。
……
闻溪恢復意识的时候,正感觉到身体的轻微摇晃,像是在行驶的车里。
这並非药效自然过去,而是系统急急忙忙、不惜耗费所剩无几的积分帮他强制解除了大部分药效的结果。
他没有立刻睁眼,维持著昏迷时的姿势,头靠著冰凉的车窗。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丝眼缝,快速观察环境。
他正躺在车后座,而身旁坐著的人,正是郗砚。郗砚似乎正看著窗外,侧脸线条紧绷,不知在想什么。
“溪溪你醒了,太好了!”系统又急又后怕,“这混蛋,我刚才差点就想用电击把他们全放倒了!”
“別。”闻溪在脑海中冷静地阻止了它。说实话,他对郗砚一直感到有些奇怪,如果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郗砚对他很感兴趣。
联想到谢珣跟他讲述过的有关郗砚的过去,恐怕郗砚是因为他和谢珣的极高匹配度而盯上了他。
上一次穿来时,从闻予安那里听到的郗砚与谢珣之间那段意味不明的对话,始终是个未解的谜团。郗砚这看起来像是绑架的行为,背后目的究竟是什么?他需要弄清楚。
“能联繫到谢珣吗?”闻溪问。
系统立刻检查了一下,虽然积分告急,但还是肯定地回答:“能 我可以绕过这辆车的信號屏蔽,给他发一个定位和求助信號。”
就在这时,车子缓缓停了下来。闻溪立刻重新闭上眼,放鬆身体,偽装成仍在昏迷的样子。
车门被打开,他感觉自己被郗砚小心地背了起来。男人的肩膀算不上宽阔,动作却还算稳妥。他听到密码锁开启时发出的滴滴声,然后是门轴转动的轻响。
一股熟悉又令人不適的味道钻入鼻腔,是实验室特有的那种混合著某种金属冷却剂以及一丝极淡信息素抑制剂的冰冷气味。
他被背著走过一段路,然后被轻轻放在了一个触感略显坚硬的皮质沙发上。
脚步声在空旷的室內迴荡。
有人走到了他面前。
闻溪凝神细听……不对,不止一个人。还有另一个更轻、更迟疑的脚步声。
隨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带著显而易见的疲惫:“父亲,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
是郗璇。
郗璇也在这里?而且听起来,他似乎並不完全知情甚至不赞同郗砚的行为?
紧接著,郗砚的声音响起,却是直接对著闻溪的方向,带著一种瞭然的平静:“別装了,醒了就起来吧。我知道那种剂量的药物,不该让你昏迷这么久。”
被识破了。闻溪也不再偽装,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视线最先適应了光线,他却最先注意到不远处的实验台旁,竟然还瘫坐著一个人,是眼神惊恐、面色惨白如纸的闻予安。
果然。按照闻予安当时能想到的、所能理解的最后出路,他走投无路之下,肯定会去找郗砚。只是没想到,他想像中一直支持他的郗砚,其实才是最大的危险。
闻溪坐直身体,目光先是淡淡地扫过一旁脸色难看、显得十分疲惫和挣扎的郗璇,隨即稳稳地落在主导这一切的郗砚身上。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惊慌:“你要干什么?”
郗砚看著他这副镇定模样,嘴角扯出一个没有什么温度的笑意,语气甚至称得上礼貌。
“只是想请闻少爷帮个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