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嗷！陈赤赤！接受香檳的洗礼吧！洗刷你的罪恶！” 一股强劲的、泡沫丰富的香檳液如同水枪般喷射而出！

“邓潮！我跟你拼了！” 陈赤赤瞬间放弃抵抗媳妇儿，弯腰躲过一击，顺手也抄起一瓶摇过的香檳，开始疯狂反击！

两人如同回到了三岁，嗷嗷叫著在甲板上追逐喷射，金黄色的酒液和泡沫无差別地攻击著周围所有人！工作人员、其他兄弟、家属……无一倖免！尖叫声、笑骂声、躲避声混作一团！

“误伤！误伤啊潮哥！”

“我的裙子！新买的！”

“哈哈哈！爽！”

宝石和王冕被气氛感染，跳上中央的餐桌（食物早已撤下），抢过两支麦克风（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用极其蹩脚的英文、五音不全的调子，声嘶力竭地吼起了皇后乐队的《we are the champions》！破音破得惊天动地，海平面似乎都被震得颤抖，但他们自己完全沉浸其中，搂著肩膀，唱得脸红脖子粗。

“no time for losers! 'cause we are the champions… of the world!!!” 最后一句直接吼出了破锣嗓的极限。

范致意本来想保持硬汉形象，端著酒杯在一旁微笑，结果被起鬨著和妻子喝交杯酒。在眾人的欢呼和口哨声中，范大將军那古铜色的脸竟然罕见地泛起了一层明显的红晕，像只烤熟的大虾，憨厚又窘迫地被妻子挽著手臂，完成了交杯仪式，引来更大声的爆笑和掌声。

海纳和麦克也被拉著加入战局，麦克用泰语唱著快乐的祝酒歌，海纳则被宝石拉著学跳东北大秧歌，笑得直不起腰。

陆清歌和刘天仙没有加入核心的战团。他们悄悄退到了稍显安静的船舷边，手里各自端著一杯香檳。身后是喧囂震天的泡沫大战和破音演唱会，眼前是深邃静謐的、倒映著曼谷璀璨灯火和漫天星斗的大海。喧囂与寧静，在此刻形成奇妙的对比，却並不衝突，反而像是一首交响乐的不同声部。

刘天仙轻轻靠在陆清歌的肩头，髮丝被海风吹起，拂过他的下頜。陆清歌揽著她的肩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她光滑的臂膀。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喝著酒，看著远处那条流动的光河，听著身后那场属於他们的、疯狂而温暖的庆祝。

香檳的气泡在舌尖跳跃，带著微醺的甜意。陆清歌低头，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梔子香，混合著香檳的酒气，形成一种令人安心又悸动的味道。他忍不住，侧过头，將一个轻柔的、带著香檳气息的吻，印在她的鬢角。

刘天仙没有动，只是嘴角弯起了一个更深的弧度，脸颊微微贴近了他的脖颈。

“下一季，”陆清歌的声音很低，几乎融在海风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规划和笑意，“我的数据模型里，得把『家属探班』这个参数，从隨机变量升级为固定常量了。稳定性会提高很多。”

刘天仙轻笑出声，肩膀微微抖动：“批准了，陆博士。预算和流程，麻烦儘快提报。”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著狡黠而温暖的光。

就在这时，甲板中心的音乐换成了更加煽情、更加具有集体回忆杀功能的《当》的前奏。动力火车的嗓音透过质量不错的音响传来，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合唱基因！

“当山峰没有稜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所有人，无论是浑身湿透的邓潮陈赤赤，还是破音二人组宝石王冕，还是脸红红的范致意夫妇，还是工作人员，甚至是被拉过来的王导，全都扔下了香檳瓶，互相勾肩搭背，围成一个大圈，或者乾脆就地乱蹦，扯著嗓子，用尽全身力气跟著嘶吼：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瀟瀟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跑调？早已不在乎！破音？那是情感的迸发！歌词记不住？那就瞎吼！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毫无保留的、放肆的快乐，眼角或许还闪烁著被酒精和情绪催化的泪光。所有的矜持、身份、顾虑，在这一刻被彻底拋却！欢笑与泪水，汗水与香檳泡沫，都交织在一起，被温暖的海风吹拂著，吹向脚下深邃的大海，吹向浩瀚无垠的、包容一切的太平洋。

这一整季的喧囂、汗水、荒诞、折磨、感动、温暖……所有极致的情绪，所有共同经歷的离谱与珍贵，都在此刻，在这首跑调到姥姥家却充满力量的合唱中，彻底沸腾、升华，然后缓缓地、沉沉地沉淀下来，化为每一个人记忆深处，那颗最滚烫、最鲜活、永远闪烁著“五哈”光芒的珍珠。

杀青夜未眠，星光作证，泡沫为凭。不说再见，只因江湖不远，下一程，再疯同行。

五哈杀青宴那夜的喧囂与海风，如同一场极致狂欢后的幻梦，泡沫般碎裂在燕京乾燥而清冷的秋日空气里。仅仅相隔数十小时，陆清歌已从热带海岛黏腻的盛夏，抽身置於这座千年古都肃穆沉稳的脉搏之中。

季节的更迭在他身上似乎只留下了服饰的变化。一件剪裁极其合体、面料挺括的深灰色中山装，取代了哨的沙滩衬衫，一丝不苟地衬出他清瘦頎长的身形。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洗去了综艺镜头前的些许疲惫与戏謔，恢復了惯有的沉静与深邃，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倒映著作协大会堂庄重恢弘的景象。

这里是文学的最高殿堂之一。穹顶高阔，灯光柔和，红毯铺地，空气里瀰漫著旧书、墨香与淡淡茶渍混合的、属於时间和思想的味道。西装革履的评论家、穿著中式礼服的老派文人、风格新潮的年轻作家……形形色色的面孔在此交织，寒暄声、討论声低低迴荡，构成一种独特的知识分子式的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