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玄境,赤色天柱。
山洞光线昏暗,燧人氏盘膝坐在火堆旁,若有所思地把玩著人仙镇世图。
伏羲、神农、轩辕三人,並称火云洞人族三祖,同为圣境存在。
如今伏羲氏竟以这种力竭姿態出现在自己面前,叫人不得不对外界的状態產生好奇。
可恶!
自己有开创人间火道之功,只说火术造诣,便是伏羲的先天八卦也比不过他。
可不知为何,这老小子创下先天八卦时,便离地成圣;自己开创火道时,便是准圣,这么多年来,依旧毫无进展。
倘若自己也能跨越准圣与圣境之间那道门槛......
他一时气恼,將本就油汪汪的头髮揉乱一团。
忽地,一股清灵之气自远方飘来。
燧人氏化作一道赤金流光,衝出崑崙先天罡风层。怀中的人仙镇世图隨著他的飞行,开始微微发烫,封面上“人族兴衰”四个古篆字愈发清晰,仿佛有无数人族先民的虚影在图中沉浮。他低头看向图册,只见原本泛黄的绢面此刻竟渗出一层淡淡的金光,那金光中夹杂著丝丝缕缕的赤红,正是人族气运的顏色——只是此刻的气运,红得发暗,像是燃到尽头的炭火,却又在最深处藏著一点微弱的火星。
“这气运……果然在衰败。”燧人氏眉头紧锁,指尖抚过图册上的金光,“但这火星……是那股清灵之气的源头?”
话音刚落,镇世图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封面上的金光骤然暴涨,化作一道金色气流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无数细碎的光点匯聚——那是来自西岐的人族信念:有农夫对丰收的期盼,有士兵对家国的忠诚,有孩童对明天的嚮往……这些信念交织在一起,竟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人道薪火”,顺著金光漩涡,源源不断地涌入镇世图中。
“嗡——”
镇世图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图册自动翻开,內页上原本模糊的人族歷史画面瞬间变得鲜活:燧人氏钻木取火照亮洞穴,伏羲画卦定八方,神农尝草救万民……最后一页,却赫然是西岐战场的景象:断壁残垣,血流成河,人族士兵浴血奋战,眼中却燃烧著不屈的火焰。
“这是……人族在以血与骨,为自己爭一线生机?”燧人氏心神剧震,他终於明白,那股清灵之气並非单纯的生机,而是人族在绝境中未曾熄灭的“信念之火”。
就在这时,镇世图的金光漩涡中,突然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虚影。那虚影身著八卦紫綬仙衣,面容古朴,眉眼间带著一丝疲惫,正是闭关的伏羲!
“燧人……”虚影的声音断断续续,带著元神透支的虚弱,“你终於……肯看一眼人族的薪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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燧人氏猛地停下身形,对著伏羲虚影躬身行礼:“伏羲老哥!你怎么出来了?你的元神……”
“无妨。”伏羲虚影摆了摆手,指尖轻点镇世图,“此图吸收了西岐人族的信念气运,暂时破开了我的闭关禁制。我若再不现身,你怕是要带著一身火气,把西岐烧了个乾净。”
燧人氏脸上一红,想起自己之前在火云洞的怒吼,有些尷尬:“我……我只是气不过!凭什么你和神农能成圣,我却卡在准圣……”
“成圣的关键,从来不在『力量』,而在『道』。”伏羲虚影打断他,声音虽弱,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画先天八卦,是为定人族方位,辨吉凶祸福,合於『天道秩序』;神农尝百草,是为解人族病痛,续族群生机,合於『大地仁心』。你呢?”
伏羲虚影的目光落在燧人氏掌心跳动的燧皇真火上,那火焰依旧炽热,却比之前少了几分暴躁。
“你开创火道,教人熟食,驱散猛兽,功绩不在我二人之下。可你执念於『焚天煮海』的霸道,將火道炼成了『毁灭之火』,却忘了火的本源——”伏羲虚影抬手,金光漩涡中分出一缕人道薪火,化作一朵小小的火苗,飘到燧人氏面前,“火,是『传承』,是『守护』,是『生生不息』。你守著『毁灭』,如何能触及圣境的『生生』之理?”
“传承……守护……”燧人氏喃喃自语,看著那朵小小的人道薪火。火苗只有指尖大小,却温暖得让他元神都在颤慄,仿佛看到了数十万年前,自己第一次將火种递给穴居人族时,他们眼中的光亮;看到了人族在巫妖爪牙下挣扎时,火种在洞穴中从未熄灭的微光;看到了此刻西岐战场上,士兵们用身体护住的军旗,旗上绣著的,正是他亲手点燃的第一簇火焰……
“原来如此……原来我错了这么多年……”燧人氏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悟,“我以为火越强越好,越霸道越能守护人族,却忘了人族真正需要的,不是能烧毁一切的烈焰,而是能在寒夜里取暖、在黑暗中指路的……『薪火』!”
隨著他的明悟,掌心的燧皇真火骤然变化。赤金色的火焰褪去霸道,化作柔和的暖黄色,火焰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符文,那是人族歷代对火的敬畏与感恩凝结而成的“人道符文”。火焰不再冲天而起,而是如水流般环绕在他周身,温顺却坚韧,仿佛能包容一切,又能抵御一切。
伏羲虚影看著他周身的变化,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总算……明白了。这『人道薪火』,便是你突破圣境的钥匙。只是此刻人族气运衰败,你需先护住这薪火不灭,待人族渡过此劫,你的圣境自会水到渠成。”
“护住薪火……”燧人氏握紧拳头,暖黄色的火焰在掌心跳动,“可西岐究竟发生了什么?封神大战为何会乱了套?是谁在暗中搞鬼?”
伏羲虚影嘆了口气,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是一个叫宋钟的人……他不在三界五行之內,却能拨动人族气运丝线。我之前便是与他交手,才会元神受损……他现在被天道禁制困在『离离玄境』外的一处禁地,你若想知道真相,需先打破玄境与禁地的壁障,联繫上他……”
“宋钟?离离玄境?”燧人氏追问,可伏羲虚影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留下最后一句:“用你的『人道薪火』……镇世图会引你找到他……”
话音落,伏羲虚影彻底消散,镇世图的金光漩涡也隨之收敛,重新化作一本古朴的图册,静静躺在燧人氏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