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好人多啊。”目送唐巍远去的李时珍不禁感慨道。
然而,他並未走向药铺林立的街市。斗笠压得很低,蓑衣紧裹,他像一道融入雨中的幽影,脚步沉稳而迅疾地穿街过巷。
没错,他不是要去药铺,而是去北镇抚司点卯。
雨水顺著飞檐斗角匯成粗大的水柱砸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冰冷的水。
唐巍亮自己的腰牌。校尉验看无误后,无声地侧身让开一条通道。
他熟门熟路,径直走向锦衣卫大堂的值房。
陆炳正在批阅一份卷宗,闻声並未抬头,只是淡淡问道:“何事冒雨前来?”
唐巍摘下斗笠,露出被雨水打湿的鬢角,他单膝点地,行了个简礼,声音清晰沉稳道,“稟指挥使,属下昨夜於店中,遇到一人。”
“哦?”陆炳终於搁下笔,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唐巍身上,带著审视。
“李时珍。”唐巍说出了这个名字。
“就是之前你推荐给太子开药的那个人?”
“正是此人。”唐巍点头,“昨日大雨,恰巧在属下店中避雨。”
“他这次来京师,带来了一只珍禽仙八色鸦。但其真正目的,是为他的一位故交铺路引荐。”
陆炳身体微微后靠,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对唐巍的下文產生了好奇,认真聆听起来。
“他的故交是谁?还值得你来匯报?”
“此人姓胡,名宗宪,徽州绩溪人。”唐巍语速平稳,字字清晰,“李时珍说,此人此番携仙八色鸦进京,意欲投靠严阁老门下。”
“胡宗宪如今在浙江,现在赵文华与张经闹得不可开交,此人就是赵文华找到的一位代替张经的人。”
陆炳盘核桃的手忽然停住。房间內落针可闻,只有窗外隱约传来的雨声。他一双虎目凝视著唐巍,似乎在消化这短短几句话中蕴含的信息。
“胡宗宪?”陆炳缓缓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微感,似乎在记忆深处搜寻,片刻后,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著一丝罕见的疑惑,“未曾听闻。恐怕也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他身体前倾,又盘起了手里的核桃,有些不太重视道,“你冒雨前来,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籍籍无名之人?”
“指挥使有所不知,此人能力绝不在张经之下。”
“投靠严阁老也实在是无奈之举,毕竟有理想有抱负也得有贵人提携才行。所以为了自己的抱负,权衡利弊之后他想著投靠严阁老,以换取实现剿灭倭寇的抱负。”
“属下觉得,不如我们抢先一步。让他表面上忠於严阁老,实际上是我们安插在严党內部的人1
“你凭什么认为,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值得某来费心?值得我锦衣卫青睞?严嵩门下走狗何其多,此人,有何潜力可言?”
“属下也是为指挥使考虑,此人曾经在大同那边担任过一段时间的御史,我相信指挥使听了他在那边的作为之后,一定会重新考虑的。”
“那你就讲一讲,要是某没有对他刮目相看,就扣你一个月俸禄。”陆炳颇有玩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