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见过你爷爷吗?
“那件事,是不是没在宫里传扬开,我瞧她们今天都客客气气的,本以为要见到一张张幸灾乐祸的脸。”温贵妃莫名生出一分得意,“本来也是,那种事传出去,谁都没脸面,我就知道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觉禪氏心知贵妃毫无反省之意,这些话自然要顺著她的心思来说,但刚才计上心头的事一直在脑中盘算,便接著贵妃的话道:“臣妾没听说宫里有人对您说三道四,近来宫里热闹的,是那位平贵人。”
温贵妃皱眉:“赫舍里皇后的妹妹?皇上喜欢她?”
“倒不见得,至今未翻过牌子。”觉禪氏暗暗定下心,笑道,“您也提起来就说是赫舍里皇后的妹妹,她也这样看自己,听说虽只是个贵人,却处处觉得高人一等。”
温贵妃不屑:“不过是个贵人。”
觉禪氏面不改色,依旧平常地说著:“听讲就是为此愤愤不平,说她是赫舍里皇后的妹妹,是太子的亲姨母,哪能是宫里其他做妹妹的能比的。”
贵妃眉头一挑,冷笑道:“其他做妹妹的?”
“臣妾也是听香荷胡乱说的,娘娘別往心里去,平贵人年轻难免心高气傲,咱们不去亲近就是了。”觉禪氏以退为进,等著贵妃主动来问她。
“她是不是觉得,她姐姐是原配皇后,我的姐姐是继后,就不能比?”温贵妃眼中寒气逼人,鄙夷地说,“她也不把自家祖宗牌位扫一扫,瞧瞧她们家的门楣,配得上和我们钮祜禄家说话么?”
觉禪贵人心下一定,决定不再继续,先缓一缓才好,便劝贵妃要心平气和,別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之后说些別的话扯开话题,温贵妃念叨最多的,自然还是她有没有真的被皇帝厌弃,觉禪氏耐心地哄著她安抚她,如今要为佟嬪谋一个安逸,多费点心思也无妨。
转眼已是三月初,春暖开,御园內奼紫嫣红,往年春里都会定下圣驾於何处消暑,今年也不例外,皇帝擬定五月末或六月初赴盛京,消息传开,妃嬪中自然有人盼著要隨驾去避暑,但今年还有新人在,隨驾的位置比往年更稀缺难得。
嵐琪这边早早就说不去的,她要留在紫禁城陪太皇太后度夏,皇帝去盛京,也非真的怕热去那里贪图安逸,自然有蒙古各部的大小事等著他去处理,她说是去了那边玩不好又惦记宫里,很没意思。太皇太后拗不过她,且依赖她在身边,这回就没催著嵐琪一同去。
至於皇帝,虽然希望嵐琪能陪在身边,可祖母年迈,除了嵐琪他不放心交付给任何人,唯有和她说定將来好好补偿她去別的什么地方走一遭,这次夏天就委屈她不隨行。如此一来,德妃不去避暑的消息几乎是確定了的,妃嬪之中无不因此欢喜,最得宠的德妃娘娘不在,像之前在木兰围场一样,其他女人就有机会能接近皇帝了。
而就在三月初,一直被皇帝冷落的平贵人终於有机会进了趟乾清宫,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侍寢,好歹和皇帝说上话了,到底是年轻漂亮的人,至少那一晚没让皇帝討厌她。早在家里就被家人教导如何才能取悦帝王,虽然在妃嬪之中她显得难以相处,面对皇帝,绝不会是那副嘴脸。
可即便如此,皇帝对她还是淡淡的,不仅不怎么提起她是赫舍里皇后妹妹的身份,甚至完全忽视了这一点,那一晚平贵人觉得,皇帝只是把她当个普通的女人,家人明明说皇帝对姐姐情深意重,会因此高看她一眼,可她入宫以来,没有一件事与家人所说相符,她的骄傲她的尊贵,根本可有可无。
这件事上,觉禪氏了点心思,先请佟嬪忍耐几天,再让香荷她们在宫里传些笑话,说平贵人好容易侍寢,却被原封退回,对於妃嬪的chu夜来说这是奇耻大辱,新入宫的几乎都在档了,平贵人还是空空一张白纸。
果然受辱的人难以承受,平贵人天天在储秀宫发脾气,关起门来打打骂骂,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人也不敢丟脸地往外传,闹得佟嬪都有些受不了了,可她信著觉禪贵人的话,咬牙忍耐著,终於等到觉禪氏授意她之后该如何做,为了能一劳永逸地把小赫舍里赶出去,她壮著胆子照她的话去做。
这天风和日朗,平时想去园子里逛逛,怕风大扬起粉柳絮,难得今天舒適愜意,觉禪氏便请温贵妃去园子里走走。温贵妃近来都懒得在人前出现,虽然她没有反省之意,心虚总是难免的,本是不想去,可觉禪氏一句:“听说皇上近来时常会去走走,每天若不派人就是亲自去折几支送到慈寧宫供太皇太后赏玩。”
温贵妃果然心动,她好久没再见过皇帝,即便害怕被他厌弃,总想再亲眼见见再亲口问问,听得能在御园和皇帝不期而遇,就被说动了。
觉禪贵人心中暗嘆,真不是她有多聪明,而是对於欲望强烈的人来说,任何一点点的希望,都会被他们视为救命稻草,温贵妃早已深陷沼泽,隨便一句话她都会紧紧拽在手里。
贵妃本要带十阿哥一同去走走,想著若是遇见皇帝,看在孩子的份上人家多少能对自己客气些,可小阿哥却贪睡,出门时睡得很沉根本弄不醒。又再矛盾是否要带著觉禪氏,但想多一个人在,即便皇帝真的討厌她了,也不至於当面甩脸色给她,所以即便认为觉禪氏入园会让百都失了光彩,还是把她带上了。
觉禪氏提醒她不要带太多人隨行唯恐惊扰圣驾和皇上错过了,於是只有冬云和香荷跟著她们,静悄悄地就进了园子。
而在那之前,佟嬪已经照觉禪氏说的,软磨硬泡地把平贵人也带了进来,贵妃一行入园子不久便看到她们在亭子里歇著,觉禪氏故意道:“不晓得平贵人她们,是不是也在等皇上。”
温贵妃立刻皱眉头,带著她往这边来,想以贵妃之尊赶她们走,行至亭子下,但听里头平贵人抱怨:“皇上真的会来吗,我们都坐了半个时辰了。”
佟嬪因与她对坐,她背后的动静早就看在眼里,知道温贵妃走近了,心里噗噗乱跳,还是鼓起勇气开始把话题拋给平贵人,说的话都是觉禪氏教她的,提起太子,佟嬪心里颤悠悠地说:“太子从前在钮祜禄皇后膝下抚养,听说皇后是为了救太子才沉入冰湖,因此染病不治身亡,上个月皇后忌辰,太子前往祭奠,听说太子又在陵前落泪了。我没赶上当年的光景,可是宫里人都说皇后和太子感情深厚,如此看来,还真是很深厚。”
平贵人果然很不屑,嗤笑一声:“若非我太年轻,不然早早入宫,必然是我来抚养太子,又怎会有钮祜禄皇后什么事?再说太子那会儿才多大,能记住多少事?”
佟嬪笑道:“太子终归要皇后抚养才行的。”
“那是当年没人能和她爭,皇贵妃那会儿不是太年轻么?”平贵人傲气十足,察觉到自己忽略了佟嬪的姐姐皇贵妃,总算还客气了一句,但转眼又厌恶地说,“姐姐可不要再提什么皇后为了救太子才染病的话,弄得好像咱们太子害死了钮祜禄皇后,干嘛要让他一个小孩子背负这份责任,该忘记的事就该忘得乾乾净净,提起来做什么?”
佟嬪心里听得直发慌,犹豫著是不是別让平贵人继续说下去,可人家越发变本加厉地说:“若不是钮祜禄皇后自己生不出,她也不会对太子好,假惺惺地做出慈母的样子,骗得全天下的人。”
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进了温贵妃的耳朵,姐姐昔日对她疼爱有加,她也亲眼看到姐姐和太子如何母子情深,她相信太子多少还记著一些,她相信太子如今的眼泪是真情实意,可到了小赫舍里的嘴里,怎么就变得那么难听,她一个什么都没经歷过的人,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
觉禪氏猜到平贵人会对佟嬪拋给她的话题不屑,也没敢想她能说出这么难听不敬的话,她怎么会晓得,当日平贵人对索额图说,在佟嬪面前喊打喊杀都不怕,所以会对佟嬪毫无顾忌,也看得出来她把佟嬪吃得死死的,料定了她不敢去找皇贵妃搬弄是非或求助。
正想这些,身旁的人往前走了,觉禪氏赶紧跟上来,便听温贵妃冷声道:“皇上都年年叮嘱太子祭奠钮祜禄皇后,怎么平贵人就觉得不该提起来呢?平贵人是觉得皇上的旨意有偏颇,不如本宫领你去乾清宫,你把这些话,再对皇上说说?”
亭子里的人乍见贵妃出现,都惊得脸色煞白,平贵人欺软怕硬,温贵妃真冷脸这样说她,她就怂了。
温贵妃瞪著她,一面呵斥佟嬪:“你怎么教宫里人规矩的,见了本宫不用行礼?”
佟嬪赶紧请安,她一屈膝,平贵人也只有跟著跪下来,温贵妃扶著冬云在凳子上坐下,抬手让佟嬪起来,却不许平贵人动一动,冷冷含笑问她:“你见过你爷爷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