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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剑来(1-28册)出版精校版 > 第213章 开阵

第213章 开阵

寧姚、陈三秋、董画符、迭嶂、晏琢,皆是剑气长城如今大年份里的佼佼者。

寧姚一挑眉头,看似是有些烦那人的嘮叨不停,实则她那双天底下最好看的眉眼里,全是微微漾开的开心、喜悦和骄傲,就像那春风微微吹皱的湖水涟漪。

寧姚身边,一位身材修长的“少年郎”,御剑悬停。

她与他,不再仅仅是剑气长城寧姚,与浩然天下陈平安。还是剑修与剑修,一起出现在战场上。

万事开头难,身边这个傢伙,喜欢想太多太多,所以做事更是比开头最难更难。但是只要给他开了头,那就不用再担心他了。比如喜欢她。又比如练拳。再比如成为剑修,再成为大剑仙。

寧姚以心声询问:“本命飞剑?”

陈平安微笑回答:“两把。”

寧姚不再言语。看吧。

陈平安自然不会知道寧姚在想什么,也顾不上去猜她的心思。

最让他担心的事情,是对方死士选择了隱忍不发,继续遮掩踪跡。

寧姚他们负责的这条战线,城头那边,既没有后续剑修顶替下城,又需要杀敌最多,凿阵最快,最早杀穿大军阵形,最终接近那条金色长河,才算大功告成。

一旦敌我双方势均力敌,刚刚躋身金丹境没多久的范大澈,就会是最好的突破口。

若是这样就要求范大澈直接离开战场,作壁上观,於情於理都说不通。

不管如何,陈平安只確定自己的出现,可能已经打杀了一个意外,却也可能带来一个蓄势更大的意外。

这就像玄参和徐凝的两个方案,在结果水落石出之前,其实谁都不知道哪个选择更好。

最无奈的地方,则在於徐凝的那个方案,一旦被隱官一脉落实,未必一定比玄参的结果更好,但是当时陈平安不愿意说这句重话,愁苗是不方便说这个,林君璧则是不敢如此说。

人算相较於天算,任你不遗余力千般算计,依旧会给人一种渺小无力的感觉。这就是陈平安当了隱官之后,內心深处一个最大的感触。

一行人且战且退。

迭嶂和董画符儘量护著范大澈撤出战场,有寧姚和陈平安位於身后,陈三秋和晏琢没有后顾之忧,重心还是放在杀妖一事之上。

寧姚並未祭出飞剑,只是持剑出手,依旧给人一种世间剑术精髓不过横竖二字的错觉。

一剑接一剑,寧姚相较先前的气定神閒,变得出剑极快,剑气纵横,瞬间分尸一大片。以至於陈平安御剑跟在寧姚身边,一时间完全无事可做,刚好更多留心那些战场上的蛛丝马跡。

加上先前两个露出马脚的死士剑修,又被陈平安找出一个金丹境气息的妖族剑修,因为无意间被寧姚剑气横扫而过,只有这个修士躲避稍快,且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凝滯动作,甚至为了不泄露身份,对方还故意受了些伤,任由肩头被剑气扫落大块血肉。

寧姚出剑求快,甚至有些时候会显得漫无目的,显然是故意为之,就为了让陈平安能够看到更多的细微处。

寧姚他们从破阵最为迅猛、距离金色长河最接近的一拨剑修,不知不觉,竟然反过来变成了距离城头最近的一拨剑修。

陈三秋他们对此根本无所谓。反正这条线上的妖族大军,没人会抢。何况也没谁觉得自己会比其他战线上的剑修,更慢凿穿大阵。因为有寧姚,如今又有了一个陈平安。所有人便觉得这是最天经地义的事情。

暂时远离那个危机四伏的意外之后,范大澈欲言又止。

陈三秋轻声道:“没事,別觉得丟脸。”

迭嶂等人也同样觉得范大澈是打算率先返回城头。

范大澈却说道:“我境界最低,本事最稀烂,那就让我来当那个诱饵,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与其大家一直分心,还不如主动破局。”

陈平安有些意外。

范大澈望向陈平安:“护阵剑师,怎么说?”

陈平安想了想,笑著点头:“好的。”

陈平安看了眼战场前方,战场上出现了极为诡譎的一幕,妖族大军攒簇在一条线上,在距离这拨剑气长城年轻剑修百丈之外,竟是一个个都死活不愿意前冲了。

陈平安说道:“我来殿后。你们只管放手出剑。”

然后陈平安望向寧姚,寧姚也点头道:“好的。”

寧姚手中长剑返回背后剑匣归入鞘中,那把剑仙却出鞘被她握在手中:“我来开阵。”

迭嶂和董画符对视一眼,也笑道:“好的。”

陈三秋和晏琢更是充满了期待。道理很简单,范大澈与他们並肩作战,是怎么个感受,那么陈三秋他们这些年来,与寧姚並肩作战,就更是那么个感受。因为寧姚一直在迁就、照顾他们这些“天才”,她出剑一事,束手束脚已久。

最后寧姚补上一句:“开阵极快,別跟不上。”

武夫曹慈之於拳,剑修寧姚之於剑,仿佛天生就拥有一种玄之又玄的天地大气象。

这与陈平安的第一把本命飞剑笼中雀,刘景龙的那把自称读书读出来的飞剑规矩,两人皆可以飞剑的本命神通造就出一种小天地,不是一回事。

所以当寧姚率先走出队伍,手持那把剑仙,即將破阵之时,原本就已经阻滯不前的妖族大军,竟是开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这导致大军第一线兵力,越发密集簇拥,臃肿不堪。

这兴许就是天生万物,万物对待天地变化,皆有本能,如人之感应四季流转冷暖变化。

陈平安其实也很期待寧姚毫无顾忌地出剑,一直以来,他就没见过战场上的真正寧姚。

至於那把陈平安歷经千辛万苦才稍稍驯服的剑仙,在自己手上,脾气差得跟个大爷似的,结果落在了寧姚手中,便乖巧得像个小丫头,陈平安是半点不介意的。

寧姚缓缓走向前,並不著急递出第一剑。

她手中那把剑仙,金光流转,加上那件战场上本就引人瞩目的金色法袍,寧姚此刻在战场上被衬托得恍如一尊行走人间的至高神灵。

藉此机会,陈平安以心声言语,向陈三秋和晏琢询问了一些先前破阵的战场细节。比如一些境界够高又未曾重伤的龙门境、金丹境妖族修士,大致数量、各自容貌和术法神通、本命物。先前撤退途中,陈平安更多心思还是在搜寻那些隱匿剑修死士一事上,难免会有大量遗漏。

若是问迭嶂或是董画符,问了也是白问,一路砍杀,飞剑乱撞,这两位估计连个大致战功都记不住。

陈平安以极快的言语心声涟漪,提醒所有人:“接下来破阵,你们不用太过考虑当场毙敌,我与范大澈,会补上几剑,除了寧姚开阵,什么都不用多想,三秋你们四人,出剑最重要的,还是凭藉大范围的『误伤』,逼迫那拨死士露出马脚,我会一一点明身份、位置,若是时机適合,你们自行出剑解决,我与范大澈,还是会见机行事,后手跟上。真有那顾不过来的,再听我提醒,因时因地制宜,爭取合力击杀。”

范大澈其实有些紧张,终究还是担心自己会沦为这些朋友的累赘,这会儿,听过了陈平安详细的排兵布阵,略微心安几分。

“大澈啊。”陈平安只与范大澈言语,“脑子一热,假装出来的英雄气概,怎么就不是英雄气概了?”

范大澈深吸一口气,笑道:“也对。”

如今董画符的模样,介於少年与年轻男子之间,只有爹娘取错的名字,没有江湖朋友给错的绰號,董黑炭確实是有点黑,估计这辈子都甩不掉这个绰號了。一掷千金董黑炭,从不赊帐董画符。

董画符偏拿了那把名字最脂粉气、样式也十分“婉约”的红妆,剑身纤细如柳条。

迭嶂手持镇岳,独臂女子大掌柜,其实身姿婀娜,是个眉目清秀的女子,佩剑偏是一把剑身宽广的大剑。

杀心最重的董画符与迭嶂,会紧隨寧姚身后,一左一右,儘可能帮助率先凿阵的寧姚,將妖族大军撕裂出一道更大的口子。

如果说为首寧姚的出剑,会决定他们这拨剑修的破阵速度,那么迭嶂和董画符却也职责不轻,若是七人剑阵的整体杀力不够巨大,即便成功凿阵,以最快速度南下接近那条剑仙坐镇的金色长河,其实对於整个战场形势,意义不大。

大致位置处於董画符和迭嶂身后的陈三秋和晏琢,则需要负责帮助前两人稳固战线,斩杀更多横向战场上的妖族。

即將开阵。陈平安也敛了敛神色,心神沉浸,始终御剑贴地几尺高而已,自己的身份,兴许骗不过某些死士剑修,但是会有个隱蔽用处,一旦那些剑修为了求稳,巩固战场形势,以心声告知某些死士之外的重要妖族修士,那么只要有一两个眼神,不小心望向“少年剑修”,陈平安就可以藉机多找出一两个关键敌人。

要做大买卖,就得錙銖必较。

隨著六位剑修各自前行。司职殿后的陈平安,不知不觉已经位於战场最后方。他突然笑了起来。果然,寧姚穿那件法袍金醴,才是最好看的。至於先前嫌弃公子哥溥瑜身穿雪白法袍,那是半点记忆都没有了。

当然,寧姚身在战场,任何障眼法其实都没有半点用处,一来她身边剑修好友皆是大年份里的同龄人年轻天才,更重要的还是寧姚本身出剑太过明显。

毕竟像陈平安这种推崇技多不压身的人,能用四两气力杀敌绝不用半斤,一个心狠起来,还愿意覆盖女子麵皮,甚至是假装妖族內应的,確实不多见。

寧姚一闪而逝,瞬间前掠数十丈,一剑横扫。

妖族大军第一线,宽达百余丈的战场,悉数被那道金色剑光拦腰斩断。

一个负责督战的元婴境妖族修士,在后方发號施令,以一道术法,砸死了前方战场上数十头临阵怯战的撤退妖族。

寧姚飘然前行,笔直一线递出一剑后,根本不屑再次出剑,以剑光斫杀妖族,只以一身磅礴剑气开道,隱约之间,竟是与那剑术最高的左右十分相似,剑气太多,气势太盛,简直就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小天地剑阵,想要她针对谁出剑,也得看那人有没有资格值得她出手。

妖族修士不愿更不敢束手待毙,数十件灵器、数件本命法宝,疯狂砸向那团剑气,至於会不会殃及那条战线上的妖族大军,已经根本无法顾及。只求儘早消磨掉那座锋芒无匹的剑气天地,不然由著寧姚如此破阵,战损更大,而且兵力消耗必然极快。一场裹挟大势、浩浩荡荡的战爭,是可以拿命去堆出战果的,可是在某些具体战场上,则未必。面对寧姚,更无可能。

反正只需將寧姚视为一位剑仙便是了,莫管她的境界。她是金丹境还是元婴境剑修,根本不重要。这是剑气长城与蛮荒天下都公认的一个事实。

剎那之间,寧姚就直接掠过了满地尸骸的战场,一线之上,被剑气触及,妖族粉碎,连那魂魄也一併搅烂,先前法宝、灵器或折损或崩碎,根本就无法阻拦她的推进速度。寧姚一人仗剑,转瞬间便已经独自来到妖族大军腹地,一手轻轻加重力道,握住金光缠绕的那把剑仙,一手双指併拢,隨意掐剑诀,剑仙剑上的那些金色光线,瞬间四散出去,方圆数里之地的战场上,除了逃遁及时的金丹境修士,以及拼了一件护身本命物的修士,皆死。

陈平安远远看著那幅画卷,就像在心中开出了一朵金色的莲花。

又一个瞬间,寧姚身形远去数百丈,却是对准远处一个金丹境妖族,一剑劈下,同时抬头看了看远处,轻声道:“过来。”

那个正在慌张指挥麾下兵马的金丹境妖族修士,不承想自己“运气如此之好”,能够单独承受一剑,立即祭出一件本命法宝,是一把类似枪戟的古朴兵器,篆刻有金光符籙。金丹境妖族修士双手握住兵器,旋转一圈,竟是变幻出一座类似护山大阵的淡金色符籙大圆盘,不但如此,枪戟之上的一大串淡金色云篆文字,如水倒流,布满全身,有祭出兵家甲丸披掛在身的效果。

以符阵死死护在自己身前,再披掛一件仿佛兵家神人承露甲,妖族本身体魄又足够坚韧,看似牢不可破。且那件法宝,攻守兼备,绝对是一件品秩极其不俗的仙家重宝,在浩然天下,估计便是元婴境修士见著了,也会眼馋心热。只可惜一条金色长线当头落下之后,符阵、金甲与金丹境妖族修士,皆分为两半。大地之上,更被那去势犹然惊人的金色长线划出一道极长的沟壑。

破符阵、破金甲、破身躯,就只是寧姚的隨手一剑。

在寧姚稍稍停步,现身那处战场之时,其实四周妖族大军就已经在疯狂后撤,只是当她轻描淡写说出“过来”两字后,异象横生。

寧姚四周,四个方向,各有一条游荡在天地间的远古纯粹剑意,如被敕令,纷纷笔直落地,原本丝丝缕缕的剑意,如获性命通灵犀,不但首次被一位剑气长城后世剑修晚辈敕令现身,更能够汲取天地间的充沛剑气。四条上达云海、下入大地极深处的精粹剑意,不断扩大,如同大屋廊柱,最终在天地四方立起四大天地相通的剑意砥柱。然后瞬间分化出无数条极其细微的剑意,纵横交错,涵盖整座天地。

这一次,寧姚四周无一人存活在战场上,並且所有妖族大军,皆是身躯、魂魄与那修士本命物、兵器,一起稀烂。

寧姚再一次身形前掠,与身后剑修再次拉开一大段距离。

那四缕剑意再次各自收敛为一线,如影隨形,縈绕在寧姚身边。故而寧姚在剑气大阵之外,又有剑意。

手中那把金色长剑,用武之地,確实不多。

范大澈哪怕是自己人,远远瞧见了这一幕后,也觉得头皮发麻。

若是林君璧有机会能够看到这一幕,大概就会告诉自己虽败犹荣了,绝对不会有半点的伤感失落,反而只会挺开心。

剑道一途,输给寧姚,有什么丟人的?不信去问问庞元济、齐狩和高野侯,有那本事请寧姚亲自出手吗?

回头再看。寧姚成为金丹境剑修之前,兴许置身战场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练剑且杀敌,同时儘可能兼顾朋友们的安危。但是当寧姚走过一趟浩然天下,再返回剑气长城时,先后三场战事,好像就只是帮著迭嶂、陈三秋他们练剑了。她好像已无剑可练。

寧姚身后很远处,战场上,空荡荡的,一些个离得远些的小鱼小虾妖族修士,还有那些灵智未开的妖族兵马,也被拼了命跟隨寧姚的迭嶂和董画符轻鬆斩杀。

董画符都有那閒工夫挠挠头了,小声嘀咕道:“寧姐姐,好歹多留些给咱们啊。”

迭嶂一个身姿拧转,迅猛丟出手中那把镇岳,直接將一个妖族观海境修士剁死,再一招手,没有收剑在手,而是脚尖一点,御剑去往寧姚那边,她与董画符离著南边最近的那缕剑意,其实还有百余丈距离,迭嶂转头埋怨道:“念叨个什么,跟上啊。等下咱俩连寧姚的背影都瞧不见了。”

迭嶂当然不会埋怨寧姚,只是埋怨董黑炭几句,没问题。

陈三秋和晏琢自然比在前边一些的迭嶂和董黑炭更加无事可做。

陈三秋天生性子懒散,不介意当下这种无敌可杀的尷尬处境,晏琢倒是有些介意,可也没辙。

范大澈只管御剑前冲。

最后边吊尾巴上的陈平安,至多就是稍稍御剑绕路,四处逛盪,捡捡拣拣,收穫不大。

其实就数陈平安最无奈,好像战场盯著也是在盯著,但不看也是没差別的,一些个好不容易被他看破的蛛丝马跡,不等开口提醒,不是跑得屁滚尿流,就是跑慢些,便死绝了。只不过也不算全然无意义,与寧姚实在距离太远,陈平安打算以心声与陈三秋言语,希望能够再传给董黑炭,最后再通知寧姚,小心地底下,刚刚有一个至少金丹境瓶颈、甚至是元婴境境界的妖族修士,终於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只是陈平安刚要开口,不断独自开阵的寧姚,在极远处的那座战场上,总算又一次停步,以手中剑仙拄地,轻轻一按剑柄,金色长剑瞬间没入大地,不见踪跡。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了那个元婴境妖族的鬼祟跡象。

寧姚脚下大地翻裂,金色长剑率先迎敌,附近剑气如滂沱雨水落地,急促渗入地下,她都懒得去花心思,如何精准找到隱匿妖族修士的藏身之所。

寧姚瞥了眼“剑阵”边缘地带的几个境界还算可以的妖族修士,淡然道:“再来。”

又有四条万年以来无数剑修擦肩而过、苦求不得的远古剑意,只因为寧姚开口的两个字,在天地间现身。

加上先前四条剑意,总计八条远古剑气,在寧姚的四面八方,打造出一座更大的剑阵牢笼。

大阵之內,死伤无数。即便如此,寧姚仍是觉得不够。

双指掐一古老剑诀,心念微动,八条剑意,竟是仿佛以剑气作为血肉、以剑意作为骨架,凭空幻化出了八位白衣縹緲的剑仙。八位神色冷漠的剑仙,白衣飘摇,身高数丈,人人伸手一握,皆以附近剑气凝为手中长剑,齐齐转身,背朝那位將他们敕令现身的寧姚,往四面八方纷纷散去,几乎同时出剑杀敌。

这些並无灵智的上古“剑仙”,自然无法恢復到巔峰状態,只说战力,如今不过相当於金丹境剑修,当然也无那本命飞剑和神通。但是八位金丹境剑修战力非凡,並且即便被蛮荒天下的妖族大军打碎“身躯”,无非是再次凝聚战场剑气而已,生生不息,不知疲倦,不知生死,根本无须顾虑灵气积蓄。以此绞杀战场,还不容易?只要寧姚心神消耗不过於巨大,再加上某种以之作为“大道根本”的八条纯粹剑意,不被敌方元婴境剑修或是上五境剑仙,强行打断与寧姚的心神牵连,八位上古剑仙,就可以一直存在於战场之上。

“寧丫头的剑术、剑意、剑道,只要给她时间,而且不用太久,三者都是可以很高的。”这是老大剑仙陈清都亲口所说。

为何寧姚在剑修天才辈出的剑气长城,好像没有任何人称呼她为天才?因为如果她才算天才,那么齐狩、庞元济他们这拨年轻剑修,就要齐齐整整全部降一等,连天才都算不上了。

寧姚,从来独一档。

从寧姚年幼时练剑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同龄人、甚至是高出一个辈分的所谓天才,愿意与她问剑、切磋。没必要。

寧姚先前站立的脚下大地,已经支离破碎,崩碎塌陷,她便成了悬停在空中。寧姚还转头看了眼身后,大概是看看迭嶂和董画符有没有跟上。

不过几个眨眼工夫,当那个元婴境修士被金色长剑找到,寧姚便身形急坠,不见了踪跡。

等到迭嶂和董画符赶到那个大坑边缘,寧姚又已经提剑现身於大坑最南端,然后继续往南开阵而去。因为她找到了一个玉璞境剑修死士,只是对方竟然选择不战而退。

面朝南方的寧姚抬起手,抹了抹脸上一道被法刀割出的伤痕,只是些许擦伤。

迭嶂瞥了眼大坑底部,大坑之中,是一头现出真身的元婴境妖族,庞然大物的猿猴,好像是远古搬山之属,下场大概能算是被大卸八块,尸体缝隙之间,犹有金色剑气存留。显然是为寧姚手中那把仙兵品秩的剑仙所杀,甚至连那金丹和元婴都来不及自毁炸开。

大坑底部,尸体旁边,安安静静悬停著一把相对於巨大身躯好似绣花针的莹白狭刀,刀光流转不定,颇为显眼。

董画符就要下去捞取宝物,结果被迭嶂一瞪眼:“傻啊?”

董画符哦了一声,与迭嶂一起快速御剑南下。

陈三秋和晏琢沿著大坑边缘,跟著南下,两人的本命飞剑,与当飞剑使唤的佩剑,唯一的用处,不过就是往左右两侧战场,儘量收取一些战功,聊胜於无,免得太没有事情可做,不像话。两人就像从地上捡麦穗到碗里,一个一个的,直到现在,都还没填平碗底。

范大澈有些茫然啊。说好的让我来当诱饵呢?

范大澈到了大坑南端后,回头看了眼,二掌柜蹲那儿捡破烂呢,动作麻利,竟然都有了几分赏心悦目的风采。

范大澈离著陈平安最近,何况既然当了诱饵,稍稍分心也无碍,所以他很清楚二掌柜这一路南下,积少成多,破铜烂铁也收,没有化作齏粉却已碎裂散落满地的灵器、法宝碎片,更不错过,所以数量上还是比较可观的,估计加上走完这趟大坑,便连法宝质量也有了。

陈平安御剑离开大坑,心情复杂,总这么捡漏似乎也不太像话啊。

看样子,那些妖族剑修死士,已经连出手袭杀的胆子都没了。

陈平安只好以言语心声提醒陈三秋和晏琢:“估计我们是跟不上了,找机会斩杀已经身份明显的金丹境妖族吧。若是有元婴境,合力拦截,別让他们流窜到別处战场。”

不承想南方最远处的寧姚更早一步,便让那位上古剑仙不再绞杀南北一线战场上的妖族大军,而是开始去寻觅那些试图向两侧逃逸的金丹境、元婴境妖族,一旦发现,她便稍稍放缓南下破阵脚步,手持剑仙,绕路追杀。

那位玉璞境剑修似乎极其擅长隱匿,与纳兰爷爷是差不多的路数,寧姚也不多想,躲著便是。

如此一来,迭嶂和董画符总算是跟上了寧姚。

陈平安挠挠头。

隨后这拨剑修,就这样一路南下了。

估计那拨妖族死士,原本想著寧姚总会有心神耗竭那一刻,但是如何都想不到寧姚一路南下,始终开阵在前,都没有任何心神萎靡、灵气枯竭的跡象。

再者两个金丹境剑修死士,和一个元婴境妖族剑修,也陆续被斩杀,寧姚亲手斩杀元婴,其余两个受伤金丹,交予身后迭嶂他们去处置。寧姚甚至都懒得假装,不屑去诱使对手出手。

我找得到你们,然后你们就可以死了。这就是寧姚的出剑。

与那个声名狼藉的二掌柜,双方置身战场,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就真的只是这样一路南下了。

临近那条金色长河,一位剑仙笑著与寧姚打了声招呼。

寧姚嗯了一声,与那位剑仙前辈点头致礼。

然后寧姚终於停下脚步,七位剑修好不容易头一次聚拢在起来。

寧姚望向陈平安,问道:“杀回去?迭嶂四人一起,换一处战场北归,我,你,加上范大澈,三人换一路。可以吗?”

陈平安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迭嶂、陈三秋四人去往別处战场,从南往北,掉头返回剑气长城。

这一路跟隨,除了一些小打小闹,好像人人不用出剑,无剑可出,也是尷尬。

寧姚陪著陈平安和范大澈,三人一起北归剑气长城。

范大澈觉得自己越发多余了。

陈平安不再御剑,收了剑坊长剑在背后,抖了抖袖子。

范大澈率先御剑北去,只是不敢与身后两人拉开太大距离。

陈平安连“大澈啊”三字都省去了,一年多没见,范大澈还是开窍不少的,难怪能够躋身金丹境,估计竹海洞天酒没少喝。

在范大澈识趣离开后,寧姚突然问道:“当那隱官,累不累?”

陈平安笑道:“这会儿累也不累了。”

寧姚犹豫了一下,有些彆扭,还是轻声说出了心里话:“反正在我身边,你可以少想些。”

然后寧姚一挑眉头。这就是事实啊,她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陈平安转过身,抬起手,用拇指轻轻擦拭寧姚脸上的那道伤口,然后拧了拧她的脸颊,柔声笑道:“谁说不是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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