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那旋转的黑洞纵身跃入!
身体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却又粘稠的水膜,外界的光线、声音乃至时间感瞬间被彻底剥离。取而代之笼罩周身的,是绝对的寂静和一种冰冷、充盈、难以言喻的触感。这种感觉並非空气,更像是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深邃虚空,时间和空间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
他被沉重的、胶质般的黑暗包裹挤压著,连体內的真气也被彻底冻结。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强行塞入他的脑海:扭曲蠕动的巨大阴影、无法理解的几何图形、意义不明的混沌低语、刺鼻的硫磺与腐朽的气息……这些意象疯狂衝击著他的认知边界,让他的理智摇摇欲坠,几乎陷入彻底的疯狂与混乱。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將被那疯狂彻底撕碎溶解的剎那,身体猝然坠停在一片异常坚实的地面上。那坠落感很奇特,不是摔落,更像是在无限下坠中被某种力量粗暴地“定格”在了一个稳固的平面上。
身体与大地接触的一瞬,那股撕扯精神的混乱风暴,竟被这实在感短暂压制了一线。如同溺水者忽然触到了礁石,虽然渺小,却让他得以在疯狂边缘挣得片刻的清醒。
陈墨猛地吸气,双目圆睁环顾四周。这里不再是黑暗的甬道,而是一个……散发著朦朧微光的平坦空间。这片空间不大,像是一个孤悬於无尽黑暗中的孤岛。
脚下是冰冷光滑、如黑玉般的地面,材质难辨。头顶极高处,是缓缓旋转流淌、仿佛凝固的深空星云,散发著幽暗、恆定、不带温度的微光,勉强照亮著眼前这片奇异而又宏大的景象。
而孤岛的核心位置,悬浮著一件东西。
一块……“玉璧”。
它约莫一人高,悬浮离地三尺。其形不规整,边缘参差,如同从某种巨大造物上崩落的山核,通体散发著温润恆定的乳白色柔光,將这片独立空间映照得如同异界殿堂。朦朧光晕下,其表面並非光滑,反而布满层层叠叠、扭曲交错的天然纹路,如同凝固的浑沌本身。光芒落在陈墨身上,带来奇异的暖意,却又撩拨得灵魂深处莫名战慄。
然而,当陈墨的目光真正触及这块玉璧的瞬间——
嗡!
脑海深处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
无数道模糊不清、却又蕴含著无穷武道真意的“影子”如同潮水般涌现在他的感知里!
那些影子似乎存在於玉璧內部,又似乎只是玉璧在他精神层面激发的幻象:
无数道模糊不清、却又散发著诡异吸引力的武道“影子”,如同决堤洪水涌入他的感知!
那些影子似乎存在於玉璧內部,又似乎只是精神的幻象:有的身影快如闪电,剑气割裂长空;有的身影重如山岳,踏步似要震裂大地;有的指掌翻飞,印诀牵引天地;有的静坐虚空,身周空间扭曲荡漾……每一个都在演绎著登峰造极却又截然陌生的武道!
包罗万象,穷尽武道之变!一股浩瀚到令人心旌摇曳、却又隱隱夹杂著古老疏离神性的武道本源“意韵”扑面而来。骨髓深处那疯狂的召唤源头,此刻发出近乎融化的雀跃嘶鸣,催促他投入其中。
“呃啊——!”
陈墨不受控制地闷哼,盘膝坐下。体內早已圆满的《云海抱元诀》真气瞬间如滚油遇烈火,猛烈沸腾!並非排斥,而是…本能的蜕变!
他体內原本沉厚如地如云的武道意志,此刻剧烈奔涌压缩,一股沉睡亿万年的苍莽气息突兀地从真气深处透出!浓厚的白色雾气从他周身百窍喷射而出,將他包裹成一个巨大的、翻滚不息的白色雾茧。
雾茧內部的形態疯狂变化:时而凝若山峦,时而散若飞烟。终於,在那极致的变幻中,凝现出奇特的轮廓——巨大、隱约流动著云纹与水汽的青灰色“鳞片”在浓雾中若隱若现;强劲的“爪”搅动风云;一声苍凉悠远的吼啸,不是响起,而是直接震盪在陈墨的骨血与心神深处!
一头御云控水、行於九天的应龙之影,正在雾中挣扎显化!那源自太古的荒蛮气息愈发清晰,沉重地瀰漫开来。一股强横了数倍不止的威势,伴隨著丹田內应龙之影的初凝,从陈墨身上猛地爆发,將这方平台中原本粘稠死寂的能量都搅动得微起涟漪!
与此同时,那悬浮的无字玉璧残片,在感应到陈墨体內那源自云海、此刻却带上了荒古龙形之威的“种子”后,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它如一颗被点燃的心臟,表面流转的无数光影星河骤然加速、脱离束缚,化作实质般的模糊光流与人形轮廓,如同受到召唤的蜂群,呼啸著朝下方被浓雾与龙影包裹的陈墨……狂涌灌入!
远比之前更恐怖的剧痛,瞬间撕裂了陈墨的所有感官!这股灌顶洪流携带的並非纯粹的武道真意,其核心本质竟是一种扭曲混乱的力量——外神的低语!
它们疯狂涌入、撕扯他的精神,將无数扭曲的影像和褻瀆的知识蛮横烙进他的灵魂,仿佛要將“陈墨”溶解並塑造成某个难以名状的异物!
在剧痛的海洋里,一股源自本能的、对“非我”存在的极致排斥猛地窜起,却被体內那被点燃的应龙血脉与力量的贪婪渴望死死压下、吞噬殆尽。
陈墨的身体剧烈震颤,那亿万武道光影钻入体內並非传承,而是无数种异种武道意志的洪流衝击!
那朦朧的应龙虚影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凝实,青灰色的巨大鳞片在他皮肤表面顽强浮现,不再是雾气中的幻象,而是实质的覆盖。
筋骨血肉在龙吟声中开始重塑。皮肤下传来细微的“噼啪”声,像是某种硬壳在裂开重生。肩胛骨处传来难以忍受的酸胀撕裂感,两片新的、尚未成型的翼骨正疯狂汲取著玉璧涌来的能量。
但同时,鳞片下的肌肤也传来被灼烧、啃噬的剧痛,仿佛有细小的、不可见的规则碎片在侵蚀他的血肉,这是宗师获得力量必须承受的反噬。
蜕变在痛苦与混乱中迈向最终阶段。非人之相已无法逆转。宗师之路,於此刻踏出第一步,亦是非人之路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