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垂帘的时候,他和这位小官家也接触过几次,但是,多数时候,小官家都是和风细雨,笑意晏晏的。
却不曾想,一朝动怒,竟是这般的雷霆手段。
须知,自大宋立国以来,向来优容士大夫,这王博品级虽然不高,可毕竟份属文臣,朝会之上,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但是如今,在这大庭广眾之下,王博遭到这般粗暴的对待。
或许在百姓看来没什么,但是同为文臣出身的薛顏,却非常清楚,待此事的消息传开,势必要在整个朝堂上,掀起一场剧烈的风波。
只不过,要让他开口阻拦的话·.还是算了吧。
薛諫议虽然掛著右諫议大夫的名头,但他干的却是开封府的活儿,言官进諫这种事,不是他该做的。
本著有多大锅下多少米的原则,薛顏很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然而,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屏风后小官家却突然点了他的名。
“薛卿·—.—”
“臣在。”
薛顏心中一紧,不知道这位小官家又要搞什么么蛾子,只得硬著头皮出声。
“钱庄一案还未判决,既然审清楚了,就此结案吧。”
声音再起,薛顏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他也不是那没有眼色的人,官家这么吩附,意思就是將此事交给他来处理了。
於是,薛顏重新坐回桌案后,一敲惊堂木,道。
“原告马兴江,被告刘继业,尔等所述皆已分辨清楚,马兴江无故廝闹,指使僕役打砸钱庄,影响钱庄声誉及正常生意,现判你,嗯,判你赔偿钱庄损失一千贯?你可有异议?”
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最多就是赔偿被打砸的那些桌椅,然后另外再打上几板子,以做效尤。
就算是真的要罚钱,也最多就是罚上几十贯顶天了。
但是,考虑到这位马衙內的背景,薛顏也没敢让他受刑,而是转而狠狠地罚了他一笔钱,也算是让钱庄,更准確的说是小官家这边,面子上过得去。
一千贯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马兴江虽是刘美的外孙,可嫁出去的女几泼出去的水,这笔钱对他来说,也是肉疼的很。
但是话又说回来,闹到了这个地步,他只想著赶紧脱身离开,所以,也顾不得回去之后要如何挨骂,感恩戴德的连连点头,道。
“没有异议,没有异议,大官人明察秋毫,公正公平,小人回去之后一定会儘快筹钱给钱庄送去,打砸的那些东西,小人也全部都买新的,恢復如初。“
“被告可有异议?”
薛顏看向一旁的刘继业,后者自然也对此表示认可。
於是,案子就这么被了结,隨著围观的百姓被遣散出去,薛顏这才鬆了口气,来到屏风前,俯身道。
“臣失职,未能及时管束僚属,险些闹出大错,所幸有官家亲临指点,实乃臣之幸也。”
虽然说,这次的事情算是一场措手不及的危机,但是,身在官场,危机往往也是机遇。
薛諫议如今朝中没有靠山,虽然说,官家尚小没有亲政,可如果能够打好关係,以后等官家长大了,那么,自然有他的好处。
看著外面谦恭的薛顏,赵禎对他的心思自然是明白的,轻轻的点了点头,
道。
“薛卿近些日子辛苦了,开封府乃京畿重地,事务繁杂,要管好这一大摊子,实在不易。”
“朕知道,你之前受过丁谓的提拔,不过这没什么,丁谓是丁谓,你是你。”
“只要持心中正,不以权谋私,竭力为国尽忠,为君分忧,那么,就不必要什么靠山——朕和大娘娘,就是你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