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朝堂之上很多时候,虽然降调转迁並不是最重要的,可隱藏在背后的政治意义,却不容忽视。
新科进士授官,这件事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
太后如今既然秉政,为何又要將此事,都交给官家来决定呢?
官家举办琼林宴,在宴会上对他们这些新科进士,尤其是一些出挑的人屡屡刁难,明显是考校之意,更甚于欣赏,又是出於何种考虑呢?
很多时候,人们在决策上的差別,往往就来源於信息掌握上的不同。
有了吕夷简透露的这些隱秘消息,韩琦在想到这两个问题的同时,很快也就得出了结论。
太后以后必然是要归政给官家的,既然如此,就得保证官家亲政之时,有一批自己的亲信朝臣如今在朝的这些官员,一则是关係复杂,二则,太后恐怕也不太想这个时候就交给官家。
所以,他们这一届新科进士,正好恰逢其时。
从资歷上来说,他们是新皇登基后的首届恩科,而且,取士的数量远超往届,所以未来仕途,
必然是一片光明。
但是,即便是升迁得再快,想要从地方调回京师,也得至少五年以上,而要真正具备对朝政產生影响的能力,没有个十年耕耘,是不可能的。
换句话说,等他们成长起来的时候,官家怎么也该亲政了,正好可以將他们这些一路自己培养起来的人,给拔擢重用。
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一批人,就是给官家准备的,所以,官家才会在整个过程当中,占据著绝对的主导权。
由此便可得出一个结论。
这场琼林宴,並不单单是一场宴会这么简单,更是官家在考量,以后对他们到底该如何重用。
所以,婚事並不重要,授官去哪,也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旦在官家的心中留下了不佳的印象,那么,不管他是榜眼还是其他什么,日后仕途之上,都必然会落后其他同年一大截。
但是,要接受赐婚的话——.
“吕相公,今日琼林宴上,官家说赐婚的对象,都是选秀落选的秀女,不知,这些秀女都出身何门?”
一时之间,韩琦也陷入了两难当中。
答应赐婚,毋庸置疑,能够在官家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但是,如果是赐婚的话,那么,绝不可能是宰辅之女。
换句话说,他日后在朝堂上的助力就要小上许多。
这取捨之间,著实是让他有些难以决断。
吕夷简是何等人物,自然一眼就看穿了韩琦的心思。
摇了摇头,他开口道。
“既是赐婚,人选自当是官家钦定,何门何第,就不是你能挑选的了。“
言下之意,如果选了赐婚这条路,就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过,这话说完,韩琦的脸色,明显变得更加纠结了。
见此状况,吕夷简略微思索了片刻,道。
“韩琦,既入官场,最重要的是要选对路,此事关係到你的前途,也唯有你自己能够决定。”
“该说的我都说了,最后告诫你一句,不管怎么选,总归,不要拖延太久,否则,当断不断,
反受其乱。”
说罢,他便端起茶盏,一副打算送客的架势了。
见此状况,韩琦也不敢多说,立刻站起身来,道。
“多谢相公提点,晚生铭记於心,天色已晚,晚生就不多搅扰您了,且容晚生告退。”
吕夷简轻轻点了点头,於是,韩琦再度拱手为礼,后退两步,这才拧著眉头,离开了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