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闻言,不由眉头微挑,问道。
“官家此言,是觉得他倡言归政一事,做的不对?”
殿中略微一静。
儘管,这话刘娥的口气十分轻鬆,但是,涉及到这种话题,再是用轻鬆掩盖,也难免会蒙上一层紧张的底色。
面对这个问题,赵禎倒是並未迟疑,点头道。
“当然不对。”
简单的给出答案之后,赵禎稍稍一停,却並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而是开口问道。
“大娘娘觉得,方才我面对张知白时,为何如此疾言厉色,震怒不已?”
刘娥沉吟著,回想起刚刚的场景。
虽然,赵禎没有表现出暴跳如雷的样子。
但是,她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一向是仁厚的性格,若非是动了真怒,绝不至於將话说的这般狠绝,以至於,让张知白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为何吗·—·
稍一思付之后,刘娥很快便得出了答案。
“因为种世衡?”
仔细想想,得知亲政一事的真相之后,赵禎虽然生气,但是,却明显並没有要真正下狠手惩治的意思。
那时虽是训斥,但更多的,其实还是想要说服张知白,將他引回『正道』
可最后那番言辞激烈的斥责,却分明已经是不再顾及张知白听完之后,会承受怎样的打击了。
这中间的变化,便在於张知白承认,他调换种世衡的官职,是为了爭取朝中官员的时候。
赵禎点了点头,道。
“这就是我说,张知白是个愚笨的聪明人的原因。“
“他所做的一切,是自以为为了大宋社稷,但实际上,这些事做了,反而会危及大宋。“
说著话,赵禎抬起头,直视著刘娥的目光,坦然道。
“如今我与大娘娘母子和睦,国家大事,虽大娘娘权兼处分,但却並非大娘娘独断专行,实乃与朕,与宰执大臣三议之后,审慎行之。”
“於国家计,这是最稳妥,也最有利的局面。”
“大娘娘助先帝理政多年,经验丰富,便纵使是亲政之后,国家大事,朕亦必同大娘娘商议之后,再付外施行。“
“这是为社稷江山负责,亦是孝道所在。”
“换而言之,朝廷政事,由大娘娘处分,或由朕处分,对於大宋社稷的稳定而言,其实並无差別。”
“但张知白,一叶障目,看不清楚这一点。”
“他暗中鼓动归政,究其原因,是出於读书人骨子里的那种迁腐,是为了维护所谓的礼法,而並没有真的想过,对大宋社稷是否有好处。”
“若他是个愚笨人,也便罢了,直接上疏直言,最多也就是自己被免,可他是个愚笨的聪明人,不仅固执己见,而且自作聪明。”
“这等样人,德行或许足够,但位列两府之中,必是祸患矣!”
剩下一句话,赵禎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张知白不是个例,相反的,他这样的人有很多,只不过,他们大多数都没有张知白这么极端而已。
但恰恰是这种极端,在宋人的眼中,反而是他们追求的目標-—
这番话说完,刘娥罕见的,十分认真的上下將赵禎好一番打量,神色颇有几分复杂。
片刻之后,她轻嘆一声,道。
“官家·果真与先帝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