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不说,光是中书,在写出词头送交舍人院擬定的过程当中,对宫中手书细节进行修改的例子,简直不要太多。
如果说张知白的举动是罪名的话,那么,整个两府的大臣,可以说没一个乾净的。
所以,更动中旨这一条,理论上来说的確是罪名,但是,这却是一条两府和宫中默认的潜规则若以此入罪,倒不是不行,但很容易引起其他两府大臣的反对和恐慌。
至於罔顾社稷家国,就更是扯不清楚的事儿了。
延州筑城一事,本身朝中就有爭论,以此入罪,並不现实。
这么算下来,真正板上钉钉的罪名,其实也就结党一条,更改中旨,勉强算半个罪名,但是,
却是那种可以在处置当中体现,不好大书特书的那种。
可如若依照结党来算的话-——-“-由枢密副使,直接贬为最低阶的司马,这处置不可谓不重!
更不要提,还有张士逊,虽然他此次也参与其中,但是,也算见机的快,別的不说,光是这份態度,也足够换个轻判。
更何况“张知白方才在殿中所言,其实也不能算是没有道理。”
沉默了片刻,刘娥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没想到,有一天,竟然是她来为自己的政敌说好话。
“这三人,皆是东宫旧臣,不管如何,和你是有情分在的。”
“亲政一事,到如今为止,尚未宣扬出去,若是不將內情公布,那么,处置这三人便没有罪名“可若是公布出去,因倡议亲政,而被贬斥,朝堂上下该如何议论?”
“我朝祖宗之法,在异论相搅。”
“如今,中书有王钦若,钱惟演,枢密院有张耆,张知白等人再可恨,总也算是潜邸之人,可以制衡王钦若等人,若是全都罢斥·——“
刘娥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道。
“王钦若等人虽是我提拔起来的,但是如若在朝中没了对手,难免也会和此前丁谓一样,囂张跋扈,一手遮天。”
“这些,官家不可不虑啊!”
话音落下,赵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迟疑片刻,他开口问道。
“那大娘娘的意思是?”
“亲政一事,就此打住,不再追究。”
刘娥沉吟著道。
“张知白不遵圣命,贬点出京,至於张士逊和晏殊-既然你已经训斥过了,也不必过多苛责,寻个別的由头,降品一级,罚俸半年,小惩大诫也就罢了。“
“想必,经此一事,他们日后也不敢再如此胆大妄为了。”
不得不说,眼下的场景著实有些古怪。
原本应该维护自己『班底”的赵禎,对於他们毫不留情,反而是被夺权未果的刘娥,要反过来主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事实上,由此也可看出,刘娥和赵禎性格的不同。
对於刘娥来说,她应对危机的確非常果断,但是,只要这个危机,对她失去了直接的威胁之后,这位大娘娘的处事风格,仍旧是趋於保守的。
至於赵禎·
“大娘娘恕罪“
按理来说,刘娥自己都表示不再追究了,並且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正给出了具体细致的处理方案。
赵禎作为『既得利益者”,也该顺著这个台阶就下了。
然而这一次,赵禎却罕见的没有听从刘娥的意见,而是抬头道。
“我还是坚持原本的想法,此事——·绝不能轻拿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