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虽然看出了对方的避重就轻,王钦若却並没有下场同他辩论。
这次廷议,王相公是主持者,鞠咏等人的对手·—不是他!
不出意外的话,鞠咏这番话说完之后,很快,群臣当中,便有人闪身而出,走到了广场中间。
集贤校理,余靖!
此人是范仲淹在京中的好友,二人政见相合,脾气相投,虽然没有参与新官制的制定,但却是坚定的支持者之一。
“翰御史此言大谬!”
余靖也是个硬脾气,上来一开口,就是半点不留情面。
“舍人院职在擬制,並无驳奏之权,此次徐復之事,且不说陛下早有明令革除旧制,新官制中,不再以年资作为官员擢升的硬性標准,即便是真的属越级擢升,有陛下降旨,中书副署,便属合规,舍人院何以拒詔?”
鞠咏皱了皱眉,也明白要细究起来,的確是自己不占理,於是,他只好继续避重就轻,道。
“余校理方才也说了,徐復之事,乃是新旧官制之下,擢升標准的不同,朝廷推行新官制,固然是好事,但是,新旧交接之时,难免会出现问题。”
“舍人院封驳任命徐復的词头,正是因为发现了问题,所以才送还任命,希望中书和陛下能够再加斟酌,何错之有?“
这分明就是狡辩。
余靖的脸色一沉,决定不跟鞠咏再这么拉扯,直接了当的道。
“鞠御史说舍人院封驳词头,是希望中书和陛下能再加斟酌,可据我所知,中书关於徐復的任命,並非是第一次下达,而是接连数次。”
“除此之外,陛下也亲自派了宫中內宦,携带中书词头前往舍人院,催促徐爽擬制。“
“但即便如此,徐爽仍旧拒绝擬詔。”
“今日鞠御史立在此处,为舍人院狡辩,那好,我只问一句,朝廷政事,决策之权到底在谁的手中?”
最后的这句话,一针见血,顿时让广场当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鞠咏也一时有些语塞。
见此状况,余靖也不待对方回答,上前一步,继续逼问道。
“一道敕命,自宫中下发,要经过诸多衙门,中书写出词头,舍人院擬出詔书,內宦送宫中用印,若是涉及到官员升降,还要交审官院行文,制送官身。“
“舍人院並无封驳之权,却敢封还词头,鞠御史在此言之凿凿的为其辩护。”
『那我请问,若是舍人院擬出了詔书,內宦觉得不妥,拒绝送入宫中用印,审官院觉得不妥,
不肯製作官身,礼部觉得不妥,不肯製作官袍官印,又当如何?“
“鞠御史既然觉得舍人院的做法情有可原,那么,是否也觉得,朝廷上下大小官员,只要自己觉得不妥,便可拒不奉詔?”
这一番话,言辞犀利,瞬间就让鞠咏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水。
他知道余靖是在夸大其词,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余靖的这个逻辑,確实没有问题。
朝廷当中,上下尊卑要分明,只有这样,才能维持正常的运转,否则,官员动不动就凭自己的心意违抗上命,那么,一切就都乱套了。
这套逻辑无法反驳,但是,鞠咏如果要认可的话,其实也就算是承认了,舍人院的做法是错的,所以,他怎么说都不是———
只不过,鞠咏这边虽然卡了壳,但是,朝中支持舍人院的,却也不止鞠咏一个,很快,便有另一人站了出来,道。
“余校理此言,实在有些夸大了吧!”
“舍人院职在擬制,以往宫中下发旨意,在用印之前收回之事眾多,当初陛下刚刚登基之时,
丁谓欲贬寇准,行挟私报復之事,制书已成,尚可被追回。”
“如今徐復的这道任命,尚未擬制,岂可与已经用印,付送百司的圣旨相提並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