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一处巷子里,包拯的住处,范仲淹提著一兜青鱼,再次敲响了门扉。
经过上次舍人院之事以后,他和包拯之间,交情已经是更进一步,成为了真正的好友。
“见过范兄。”
包拯依旧是一身简朴的衣衫,瞧见范仲淹手里的青鱼,他不由喜笑顏开,让自家夫人收下,拿到厨房去燉了,然后將范仲淹迎了进来,分主客落座。
“听闻近日,范兄就要奉命出使,前往契丹了?“
“京中传闻,此次出使,范兄乃是官家钦点,如此看来,官家对范兄不可谓不看重啊!”
汴京城里,像是这样的消息,是瞒不住的。
范仲淹看著包拯打趣他的样子,罕见的有些窘迫,连声道。
“包贤弟莫开玩笑,为兄只不过是隨同使团出行,负责打点路上的杂事,此次出使,正使是吕夷简吕相公,副使是陈尧佐陈司使。“
“既是如此,范兄在愁些什么?”
包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口气也变得有些认真。
这话一出,范仲淹顿时一愣。
旋即,他的脸上便露出一丝苦笑,道。
“我同包贤弟推心置腹,却不曾想,你竟然拿话套我,实在是当罚,当罚,下次你到我府上喝酒,必要罚你三杯才是!”
开了个玩笑,范仲淹的眉头略微舒展,但是,神色之间,却依旧有一丝忧虑,道。
『不瞒包贤弟,此次出使,我虽不是正使,但终归是使团一员,所以这些日子,我颇是认真的研究了一下,交子的发行和运作,这么一研究之下,我才发现,此物於国而言,影响巨大。”
“交子与铜钱金银之物相比,虽然方便,但是,此物的信用全靠皇家支撑,且容易超发,这些日子,使团筹备之时,我看到了一些钱庄送过来的帐册。”
“按照帐册上来计算,交子发行的额度,比存入钱庄的金银额度要多的多,有赖大多数人存后不取,才勉力维持。“
“但是,如今官家决定要同北朝通兑,北朝贫瘠,物產不丰,所以,其发行的交子能否和大宋的交子效用一致,恐未可知,即便一致,北朝交子发行的数量,大宋难以控制。”
“我是担心,这稍有不慎,会让大宋积攒的財富,被契丹用通兑的方式,给源源不断的挖走...
这番话说完,包拯的眉头也顿时皱了起来。
不得不说,范仲淹的眼光是足够独到的,这一点,就连他这个开封府判官,此前都没有注意到。
面对这个问题,包拯倒是也没有想出什么具体的办法,不过,他沉吟片刻之后,却忽然道。
“此事,我觉得范兄不妨去拜访一下吕参政,或许能有所得。”
这话一出,范仲淹微微有些异。
“为何不是稟奏官家?”
要知道,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范仲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稟奏上去,只不过他担心自己考虑的有哪不周到,所以才想著,要和包拯商量一番。
面对这个问题,包拯的理由也很简单,道。
“范兄,如今距离出使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再加上,你並非使团正副使,贸然提出此事,恐怕会搅乱使团的安排。”
“何况,我觉得如此大事,官家和诸宰执自会考虑周全,你去拜访一下吕参政,將心中担忧告知,若是吕相公此前未曾想过这一点,自然会將其稟明圣上。“
“若是早有应对,那你去这一趟,也算是安心下来。”
范仲淹迟疑片刻,似乎有什么顾忌,不过,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道。
“你说得对,明日我就去一趟吕相公府上,说明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