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香客被吼得齐齐后退半步,有人捂住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一留著山羊鬍的老者,拄著拐杖往前挪了两步,指著绿袍读书人的手抖得厉害,好心提醒道:“这位檀越,这种话可不能胡言乱语.....”
“一个不慎,就是杀头的死罪啊!”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声音里带著后怕的颤音:“没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若是传出去了,可是灭门之祸!”
绿袍读书人却像豁出去一般,又往前冲了两步,袍角扫过地上的烛泪,留下一道歪斜的痕跡:“我没有信口雌黄!”
“这皆是佛祖借慧能大师,给世人的喻示....”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嘶吼著吐出最后几个字。
人群里忽然挤出个精瘦的汉子,敞著半扇衣襟,手里还攥著个没啃完的麦饼,脸上堆著看热闹的笑:“这位檀越恐怕领会到偈语的真諦了.....”
“快讲讲於我们听吧!”
周围人亦是被勾得好奇心大起,跟著嚷嚷:“是啊,愿闻其详!”
绿袍读书人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震颤让声音都带著回音,却比先前稳了些:“诸位听我说......这偈语每一句都藏著机锋!”
“打头第一句『柱石將倾』,其中柱石指的是老柱国!”他抬手直指北方向,“结合上『將倾』,即是有老柱国即將权倾朝野!”
“这解释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人群后忽然响起一声沉稳的反驳,是个穿藏青襴衫的老者,手里捻著串菩提子,慢悠悠往前挪了两步,“你怎能確定柱石,就必指的是老柱国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堂惊惶,继续道:“还说將要谋反?”
旁边一个戴方巾的儒士立刻反驳:“那些尚存的老柱国,不就正是国之柱石吗?”
在他看来,柱石与老柱国之间,完全可以划上等號。
而如今尚在的那几位老柱国,无一例外,都有嫌疑.....
旋即,双方各执己见,开始爭论起来。
“莫急!”
绿袍读书人扬声,又按了按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开口道:“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后面第三句,赵壤赤雾,佛祖就直接点明了跟脚!”
一个黝黑的汉子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声音粗哑如砂纸摩擦,率先提出了疑惑:“这是何意?”
周围香客接连附和。
绿袍读书人清了清嗓子,刻意提高了声音:“诸位或许不知,赤雾的含义乃是,將起兵戈祸乱之事!”
“而『赵壤』,试问诸位柱国之中,哪一位姓赵呢?”
“楚国公赵虔!”一穿月白襦裙的少女脱口而出。
“只有那楚国公赵虔,一人姓赵!”那个留山羊鬍的老者,他猛地抬起头,拐杖“篤”地戳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里带著陡然醒悟的震颤。
“嘶——”满堂响起整齐划一的抽气声,香客们面面相覷,眼里的惊惧比先前听闻“改朝换代”时更甚。
那个穿藏青襴衫的老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反驳的话,却发现喉咙乾涩得发不出声,只能颓然垂下头。
“是了是了!”
一个穿圆领襴衫的中年文士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宫城的丹陛是鎏金的,『血染金阶』......那是宫变!是说楚国公杀进皇城之日,血流会漫过那些台阶!”
“『朱门易帜』是说他要夺位!改换王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自己先打了个寒颤。
脸色白得像刚从冰窖里拖出来,眼神里的惊恐比先前更甚。
绿袍读书人的目光愈发深邃,带著洞察人心的锐利:“更令人心惊的其实是最后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