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中军大营。
帐中央的案几上摊开一张巨大的地图,陈宴身著玄色戎服,一手按在地图上,指尖顺著標註的河道缓缓滑动,似在盘算著些什么。
帐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宇文泽亦是身著戎服,腰束玉带,快步走入帐中,行军靴踏著几乎无声。
他立在案前,双手抱拳沉声匯报:“阿兄,吐谷浑此前在河州,搜刮的財物明细,已经全部清点完毕,並在运回的途中了!”
“明细在此!”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双手捧著递至案前,册子封面用硃砂笔写著“吐谷浑財物清点”。
陈宴伸手接过明细册子,指尖抚过封面硃砂字跡,隨即翻开细阅。
帐內光线虽柔,却能清晰见得册上字跡工整,金银数目、绸缎匹数皆登记得一目了然,连细小的玉器、铜器都標註得详尽无遗。
他快速翻至末尾,见核查人、押解將官的签名齐备,合上册子时,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抬眼看去:“阿泽,办得很不错!条目清晰,毫无错漏!”
不得不说,自己这个弟弟的成长,是肉眼可见的.....
之所以派阿泽去办这个事,是因为前些时日,陈宴忽然想起来,当初的吐谷浑骤然追击,在河州搜刮的东西,肯定是来不及带走的。
就只可能在最后的驻地中!
是故便让阿泽、豆卢翎前去办了......
“多谢阿兄夸奖!”宇文泽微微頷首,笑道。
陈宴將明细册子轻轻合上,指尖在封面上轻叩两下,目光扫过帐外隱约可见的营垒轮廓,语气沉稳而果决:“分出其中三成,在沈后嘉奖全军!”
顿了顿,又继续道:“剩下的七成,用於河州的战后重建.....”
“谁敢动歪心思,想要什么贪污染指,严惩不贷!”
这笔財物是民脂民膏。
既取之於河州,那便用之於河州!
“遵命!”
宇文泽重重点头,深知其要害,沉声道:“弟会紧盯的!”
帐外的阳光透过帐帘缝隙,在地面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
帐门被人掀开,游显一身玄色劲装快步走入,抱拳立於帐中,声音洪亮:“大人,枹罕城內有使者前来.....”
“说是奉吐谷浑太子之命,前来议和的!”
“议和?”
宇文泽听乐了,嘴角止不住上扬,轻蔑一笑,不屑道:“他夏侯顺一个瓮中之鱉,有什么底气跟我军议和?”
陈宴淡然一笑,指节轻敲著桌案,玩味道:“看来城中的食物即將耗尽,他们已经快撑不住了.....”
议和代表的是什么讯號,再清晰不过了。
等了这么久,终於到收穫胜利果实的最后时刻!
“大人,那使者要见吗?”游显上前半步,请示道。
“將他带进来吧!”陈宴挥了挥手,开口道。
游显见状,应声“是”,躬身退后半步,转身快步走出帐外。
中军大帐內,帐壁悬掛的兽纹锦旗静静垂落,王雄、豆卢翎、赫连识、贺拔乐、顾屿辞等几位將领,皆身著玄色戎服,整齐列於陈宴左右。
眾人目光沉凝,於无声间透著威严,帐內气氛肃穆得近乎凝滯。
帐门被掀开,游显引著吐谷浑使者黎义辅走入。
黎义辅身著褐色衣袍,腰系嵌玉皮带,虽刻意整理过衣饰,却难掩眉宇间的侷促。
真是好年轻的一个將领..........他抬眼扫过帐內阵列,目光最终落在主位上的陈宴身上时,瞳孔微微一缩,心头暗惊。
收敛心神,黎义辅上前两步,依著吐谷浑礼仪,双手交叠於胸前,声音略显乾涩却还算镇定:“吐谷浑使者黎义辅,见过陈宴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