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与“大捷”的呼喊,如惊雷般在长安城里翻滚。
一路向著长安中心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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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府议事大殿內。
檀香裊裊。
青铜兽首炉中燃著的香散出醇厚气息,缠绕著悬在樑上的青色幔帐。
宇文沪身著蟒袍玉带,端坐於上首紫檀木案后,案上摊著几卷关於关中农事的文书。
下首两侧,其余五官及一眾属官皆身著朝服,正蹙眉商议著各州县上报的粮秣调配事宜。
忽有亲卫掀帘而入,神色急切却难掩喜色,双手高举战报跪稟:“太师!河州急报!魏国公大捷!”
宇文沪目光一凝,抬手示意呈上来。
他展开染著墨香的帛书,目光扫过“灭通天会、斩贼首、破吐谷浑”等字句,原本沉凝的面色渐渐舒展,嘴角先是微微上扬,继而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笑声爽朗,震得堂內烛火微微摇曳。他攥紧手中战报,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却难掩眼底的讚许:“阿宴这孩子办事,总是让人无比放心......”
宇文横同样身著四爪蟒袍,腰间玉带束得端正,方才见自家大哥读罢战报后开怀大笑,那双总是带著几分锐利的眼睛里已满是好奇,连鬢角的髮丝都因,微微前倾的动作而轻晃,问道:“大哥,阿宴这孩子究竟取得了,怎样骄人的战果?”
在座的其余官员,同样也是无比的好奇的。
宇文沪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盛,扬了扬手中的战报,指腹在纸页边缘轻轻摩挲著,对著满堂官员朗声道:“来!”
话音未落,他便將战报递给身旁的侍从,语气里满是难掩的得意:“你们拿著看吧!”
侍从连忙双手接过战报,先呈给近前的宇文横。
宇文横迫不及待地展开黄麻纸页,目光飞速扫过上面的字句,原本略带疑惑的神情瞬间被震惊取代,嘴里不住地喃喃:“兵不血刃轻取积石关?!”
杜尧光眉头便狠狠一跳:“大破七千设伏叛军?!”
裴洵倒吸一口凉气:“凤林城內斩首通天会主?!”
於庭珪:“迫降河州四万流民叛军?!”
侯莫陈沂:“困吐谷浑六千余骑兵於枹罕城內?!全歼?!”
......
战报在官员间流转,每传到一人手中,便会响起一声压抑的惊嘆。
原本端坐的官员们纷纷前倾身体,眼神死死黏在纸页上,震惊之色如浪潮般在堂內蔓延。
有人抚著鬍鬚的手僵在半空,有人张大了嘴忘了合拢,还有人反覆摩挲著战报上的字跡,仿佛要將这不可思议的战绩刻进眼里。
杜尧光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满堂同僚,最终落在上首的宇文沪身上,语气里满是嘆服与震撼:“陈督主用兵出神入化!”
顿了顿,喉间又溢出一声悠长的感慨,白的鬍鬚都跟著轻轻颤动:“兵不血刃取关,设伏破敌,斩首贼首,迫降流民,最后还能全歼吐谷浑骑兵——这五步棋,步步皆是妙手,环环相扣,换作旁人,能成其一便已是大功,他却能一气呵成!”
杜尧光抬手按在胸口,眼神里满是对旷世奇才的推崇:“这般谋略与魄力,古往今来也少见!当真是我大周不世出的奇才啊!有他在,何愁边疆不寧!”
裴洵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著欣慰与自豪的笑意,眼角的皱纹都隨之柔和了几分。
他轻捏鬍鬚,心中暗自慨嘆:“老夫这女婿,在打仗上面的造诣,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呀!”
“恐怕已经不逊於他的祖父了......”
甚至可以说是,青出於蓝而胜於蓝。
陈家人在用兵上的天赋,还真是隔代遗传.....
“好小子!”
“本王没看错他!”
宇文横的眸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讚许,亮得惊人,夸讚道:“这仗打得是真他娘的漂亮!”
那是发自內心的欣慰,毕竟是自家子弟.....
再假以时日多加歷练,这就是攻伐齐国,一统中原的利刃!
於庭珪攥紧袖口,眼神锐利如锋,“这一战打出了咱们大周的军威!”
这是一场足以彪炳千秋的经典以少胜多之战,还能以此震慑南北两国。
大周年轻一代的军事將领也续上了.....
而他的嫡长子於琂,亦在魏国公麾下效命,以两家之间的关係,功勋肯定是不会少的!
要不说薑还是老的辣呢?
自己父亲看人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不愧是太师的心腹爱將!”杜尧光眨了眨眼,心中暗嘆的同时,眸中却闪过一抹盘算之色。
这位大周军方未来的领头羊,与他女婿的关係非同一般,不是亲兄弟更甚亲兄弟.....
其妻又是女儿的闺中密友.....
多么得天独厚的优势啊!
得让自家杜氏子弟好好结交,这位日后必是大周肱骨。
尤其太师几乎视他为己出,根本不用担心其被打压.....
满堂的讚誉声中,宇文沪抬手虚按了两下,堂內瞬间安静下来。
他指尖轻轻叩著案面,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开口时语气里满是自谦:“诸位过誉了!阿宴这孩子虽此战立了大功,但论及用兵老道,尚有不足,进步的空间还有很多。”
话虽如此,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扬,眼角的褶皱里都漾著藏不住的骄傲:“不过这孩子肯用心,又肯钻研,往后多经些战事歷练,定能更上一层楼。”
“太师,魏国公大胜,不日即將班师回朝.....”
调职大宗伯的侯莫陈沂拱手躬身,殷勤请示:“咱们是否要早些备下典仪相迎?”
说著,嘴角亦是止不住地上扬。
满是对自己抉择的得意。
毕竟,他的两个嫡子,早就入了明镜司与督主府.....
陈宴的地位水涨船高,自家子弟的未来前途,也绝不会差到哪儿去。
“不用!”
宇文沪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一两个月內,阿宴怕是回不来的......”
“算算路程最多半月.....”
侯莫陈沂一怔,口中喃喃,他作为柱国大將军,亦是知兵之人,猛地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诧异道:“太师,莫非魏国公还要.....?!”
宇文沪轻笑一声,指尖在案上轻轻一点,眼神里泛起几分追忆:“前些时日阿宴派人回长安,就若大胜吐谷浑,是否乘胜追击,扩大战果之事,徵求了本王的意见.....”
满堂官员皆屏息凝神,连躬身的侯莫陈沂都悄悄抬了抬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眾人好奇的脸庞,忽然竖起右手四根手指,语气带著几分莫测的笑意:“本王就回了四个字.....”
殿內瞬间静得能听见檀香燃烧的细微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锁在他的指尖。
宇文沪迎著满堂注视,嘴角噙著笑意,一字一顿地徐徐道来:“择机而行!”
他相信自家孩子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