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县衙的大牢深处。
潮湿的霉味混著铁锈气息扑面而来。
墙壁上凝结的水珠,顺著斑驳的石缝缓缓滑落,“滴答”声在死寂的廊道里格外刺耳。
施握渝被关在最內侧的牢房,粗糲的铁链拴著他的脚踝,拖在地面上磨出细碎的声响。
“陈宴大人,我是冤枉的啊!”
“我爹不是我杀的!”
他声嘶力竭地嗷嚎,声音在空荡的牢房里迴荡,带著哭腔的嘶吼里满是绝望,“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每喊一声,都用力拍打著牢门。
施握渝慌急了。
毕竟,大刑伺候仍音犹在耳.....
而他从小娇生惯养,连打都没挨过.....
呜咽声还没歇,廊道里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別在那嚎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高炅提著一盏灯笼走到牢房外,橘色的光將他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他瞥了眼瘫在稻草堆里、满脸鼻涕眼泪的施握渝,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语气里满是玩味:“我家大人当然清楚,你不是凶手,更是冤枉的!”
施握渝盯著高炅晃来晃去的灯笼,眼神跟著光影发飘,瞬间变得模糊,脑子也跟著发懵,整个人不明所以。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还带著哭喊后的沙哑,下意识追问:“什么意思?”
高炅肩头轻轻一耸,手里的灯笼也跟著晃了晃,橘色的光在牢墙上投出细碎的晃动光斑:“字面意思!”
他说得轻描淡写,眼神却带著几分促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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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不是吗?
施握渝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指节泛白,脸上满是困惑:“那还抓我回大狱作甚?”
他话音刚落,脑子里突然闪过某些念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著,难以置信地盯著高炅:“不会是收受了贿赂,要屈打成招,拿我当替罪羊吧?!”
高炅侧头与同行而来的刘穆之相视一眼,两人眼底都带著几分戏謔,却没立刻说话。
他抬手晃了晃灯笼,橘色的光落在施握渝煞白的脸上,將他眼底的惊恐照得一清二楚。
刘穆之则背著手,指尖轻轻敲著掌心。
施握渝目睹这一幕,抓著铁柵栏的手微微发颤,眼神从惊恐转为死寂,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他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满是绝望的疯癲,隨即猛地拔高声音,破罐子破摔般朝著廊道深处痛骂:“陈宴,你这个沽名钓誉之徒!”
“枉长安百姓还將你奉为当世青天!”
骂到激动处,他双手死死攥著铁柵栏,指节因用力而泛青,指甲几乎要嵌进铁锈里:“竟能干出如此无耻之事!”
高炅见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眼神像在看什么愚不可及的傻子,上前两步,冷哼一声:“蠢货,我家大人是在救你啊!”
顿了顿,故意放缓语速,添了几分嘲讽,一字一句地补充:“就你的身份,也配我家大人构陷?”
“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
一个小卡拉米需要堂堂上柱国构陷?
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也配跟赵虔、独孤昭相提並论?
还收受贿赂?
他高某人就没见过,比自家大人还富之人了.....
施握渝闻言,张著嘴,瞳孔里满是呆滯:“啊....??!”
他抓著铁柵栏的手鬆了松,指节的青白色渐渐褪去,只剩下满手的铁锈印子,诧异问:“你这是何意?!”
高炅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难怪人家玩你跟玩狗一样简单!”
这话像根针,轻轻扎了施握渝一下,让那颗原本躁动的心绪瞬间沉了沉。
他攥了攥满是铁锈的手,深吸一口气,方才的慌乱与激动渐渐褪去,朝著高炅拱了拱手,语气放低了许多:“还请县尉大人解惑!”
高炅收起脸上的嘲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往前靠了靠,压低声音,语气里带著几分凝重:“凶手放出关於你父亲,施员外仇家的消息.....”
“引导我们往这上面去查!”
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盯著施握渝:“你猜怎么著?”
“线索直接到了你的身上.....”
言语之中,满是意味深长。
“???”
施握渝一怔,眼睛瞪得溜圆,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这怎么又跟他扯上关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