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迈步上前,伸手轻轻扶起沈钧立抱拳的手,目光扫过亭中数十人,又抬手对其余人虚抬了抬,语气满是体恤:“大家辛苦了!”
话音稍顿,眼中闪过讚许之色,朗声讚誉:“齐国境內能搅得这般乱象,大周能有这般大收穫,诸君可谓是居功至伟!”
宇文泽紧隨其后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松,面对眾人郑重朗声说道:“诸君以身犯险,潜伏齐境腹地,建此伟业,免我大周子民於倒悬......”
说罢,腰身微躬,朝著眾人郑重抱拳行了一礼,声音恳切:“本王谢过诸君!”
在自家阿兄身边,耳濡目染这么久,阿泽也学会了如何收买人心.....
陈宴与李璮见状,亦相视一眼,同时上前一步,对著眾人躬身抱拳,齐齐行了一礼。
沈钧立等人目睹这一幕,顿时慌了神,脸上满是惶恐与激动,连连侧身避让,摆手不迭:“不敢当!不敢当啊!”
李开澜声音都带著几分颤抖,“我等哪儿当得起,您三位这般大礼?”
詹云程也急忙躬身回话,语气恭敬无比:“全仰赖柱国您高瞻远瞩的布置,再加上陛下与太师的庇佑.....”
“我等不过是侥倖执行得力,才取得这般功绩,万万不敢贪天之功!”
陈宴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笑意更深:“这就是妄自菲薄了!”
他抬手望向长安方向,声音洪亮,“长安的太仓、细柳仓、澂邑仓、昭寧仓,如今皆因诸君而粮谷满盈!”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晋阳、鄴城、洛阳等齐国重镇,收购抵押的粮食,全部化作商队,走陆路水路,一车一车、一船一船运回了长安....
太仓有八十余窖,窖贮四五千斛。
(1斤约660克,1斛约100斤,换算后每窖可储粮约26.4吨,若按80窖计算,太仓总储粮能力约2112吨)
澂邑仓作为长安重要的漕粮中转站,可储备数十万斛粮食,换算后约数千吨。
细柳仓与昭寧是连通渭水的重要漕仓,储粮规模与太仓接近。
而如今四仓皆满!
李璮当即上前一步附和,语气中难掩振奋:“这些粮食,足以供应长安军民至少五到七年!”
说罢,望著远方田野,长嘆一声,满是感慨:“有了这充盈的粮储,我大周子民往后无需再担忧天灾饥荒,关中之地再不会出现颗粒无收、易子而食的惨剧了!”
宇文泽闻言,默默点头,眸中满是深邃。
那是粮储,更是军粮!
也就意味著,一旦开战,府兵制的战爭机器,可以全面运转!(参考隋末,那些割据一方的英豪,几乎从未因粮食与后勤而发愁,就是得益於普六茹坚父子制度性的抽血囤粮,所以隋末乱世才如此精彩纷呈)
大周民生稳了,那齐国就......
寒风依旧,却吹不散亭內的暖意与振奋。
眾人闻言,个个热泪盈眶,先前潜伏齐境的凶险、奔波的疲惫,在此刻都化作了沉甸甸的成就感。
沈钧立哽咽著再次躬身:“能为大周、为百姓尽一份力,属下等万死不辞!”
陈宴胸中豪情激盪,当即开怀大笑,笑声爽朗,穿透亭外呼啸的寒风,在旷野上迴荡。
隨即,猛地向后抬手,高声喊道:“拿酒来!满上!”
亭外的绣衣使者早已待命,闻言立刻上前,抱起角落堆叠的粗陶酒罈。
坛口红绸一扯,醇厚的酒香瞬间瀰漫开来,带著凛冽的烈性与粮食的醇香。
手持陶碗,挨个为亭中眾人斟酒,酒液琥珀色,顺著坛口倾泻而下,撞在碗底发出清脆的声响,溅起细密的酒。
陈宴接过递来的酒碗,高高举起,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满是激动与赤诚的脸庞,朗声说道:“值此大喜之日,咱们当浮一大白!”
宇文泽、李璮、沈钧立、元縐、李开澜、詹云程等人纷纷举起手中酒碗。
数十只陶碗在亭中高高林立,映著天光,满是豪迈之气。
“我陈宴,敬诸君一碗!”陈宴的声音洪亮有力,带著满满的敬意,“敬诸君以身犯险、为国尽忠,敬大周河清海晏、民生安康!”
“我宇文泽,敬诸君一碗!”宇文泽目光灼灼,“敬诸君肝胆相照、不辞艰险,敬我大周兵强马壮、震慑四方!”
“我李璮,也敬诸君一碗!”李璮拍了拍胸脯,朗声道,“敬我大周粮仓充盈,四海昇平!”
沈钧立等人闻言,心中热血翻涌,齐齐高声回应:“敬柱国!敬督主!敬王爷!”
声音整齐划一,饱含著敬重与感激,在亭中久久迴荡。
话音落下,眾人齐齐仰头,將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灼烧著五臟六腑,却让心中的豪情愈发炽烈。
放下碗时,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哐当”一声,將陶碗狠狠砸在亭中石板地上。
碗碎成片,清脆作响。
紧接著,“哐当!哐当!哐当!”一连串的碎裂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