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赌不起，我找遍了米町的大小夜店和酒吧，但是都没找到她。”秋山裕介双目直视著佐藤碓冰，认真地说道：“警官，川上那女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佐藤碓冰盯著对方的眼睛凝视了很久，最终还是嘆了口气，“所以，你寧可承认你的公司在洗钱，也不愿意承认你杀了人？”

秋山裕介並不迟疑地解释道：“我既然愿意帮助对方洗钱，那就一定了解了法律。事实上，我知道，日本並没有设立洗钱罪，而是採取以增设特別刑法为主的分散模式。哪怕是最后敲定了我参与了洗钱，也无非是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你倒是分得清。”佐藤碓冰嘀咕了一句，隨即对秋山裕介说道，“那个在警视厅待一阵子吧，哪怕是千夏子可能不是你杀的，但是你的参与洗钱这件事情恐怕是跑不掉了。”

“当然，刚刚既然我愿意承认这件事情，那就做好了在这里待下去的打算，但是，人真的不是我杀的。”秋山裕介依旧陈述道。

佐藤碓冰不予置评地耸了耸肩，吩咐早已到一边听从询问的上坂小野把对方带去风见那边做调查之后，他就闭上了双眼，靠在椅子上，思考著案件的始末。

这个案子，大部分的证据都指向了秋山裕介，无论是死者房间里发现的沾上排泄物的裤子，还是说杀人的动机。

但问题在於，杀人手法实在是太粗糙了，甚至比不上秋山裕介刚刚所提出的计划。

就米町目前尸体的解剖率，他的杀人手法其实是很容易奏效的。

起码就自己而言，很容易把案件判断为酒后自杀。

而且，秋山裕介承认自己在洗钱，把自己杀人动机说出的速度也太快了点。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自己作为杀人凶手，警方已经把自己列为犯罪的第一嫌疑人之后，如果自己真的犯罪了，是很难把动机如此和盘托出的——至少也要等警方查出来，无可辩驳的时候再说吧。

可如果不是秋山裕介，那么问题就要出在千夏子的邻居白石艺和同学佐田和辉身上了。

正当佐藤碓冰还在思考的时候，就听见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他微微皱著眉说道，“进。”

推开门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的中年男人，骨子里像是刻著谦卑一样。西装外套略显宽鬆，肩头被磨得有些发亮，但熨烫得十分平整。

“你是？”

中年男人咧开嘴笑了笑，“我是良平博也，米町新田野媒体，也是佐田和辉的前辈，现在是过来帮他作证的。”

佐藤碓冰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再次从左手边抽出新的纸张，一边填写著信息，一边开口问道：“你和佐田和辉关係很要好吗，竟然会来帮他作证。你作为记者应该很清楚作偽证的下场吧？”

“那是的。”良平博也下意识地举起右手，想要抽上一口，但意识到这里是警视厅的询问室之后，又訕訕地放下了手，“但並不是偽证，我只会说我自己知道的，记者不就是这样的吗，只记录自己听到的。”

佐藤碓冰一边写写画画，一边隨口问道：“可你当年並没有做到，你不是直接报导了『女子大生被社会人士包养』的报导吗？”

“我也说了，我只记录我自己听到的。”良平博也嘆了口气，“但我这刚刚这句话並不是褒奖，记者就是这样，是只记录自己听到的，自私自利的人。”

“怎么这么说？”佐藤碓冰好奇地问道：“诚实地记录自己所看到的事情，那不是一件好事情吗？”

“因为，记者只有一双眼睛，他並不能看清所有。五年前，我就犯过这样的错，所以我清楚地知道，只记录自己看到的事情，是多么自私的事情。”良平博也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因为，记者只有一双眼睛，他不一定能看清事实的真相。所以当年川上千夏子来找到我的时候，我轻易地就相信了他。”

“主编问我事情可信吗，我拍著胸脯说，当然，我亲耳听见的，我亲手拍到的。主编在这种情况下，把我的新闻扔上了头版头条。他是如此的信任我，因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真的拍到了，也是我也是真的听到了『证人』的发言。”

“当时，无论是谁来问我，我都能义正言辞地说，是的，对方在做援助交际。可当对方用跳楼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出了问题。”

“你太自以为是了。”佐藤碓冰嘆息道，“你过於相信自己的眼睛，认为自己看到的都是事实。”

“是，所以我才说，只记录自己听到的，是多么自私的事情。”良平博也眼中都是悵惘，隨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所以，我只会说出我看到的，这並不一定是真相。”

佐藤碓冰眼神並没有太多悲伤，只是点了点头，问道：“佐田和辉说，18號你在和他喝酒，是这样的吗？”

“对。”良平博也承认得很果断，“我们那天確实是在一起喝酒。”

佐藤碓冰皱了皱眉，“你记得这么清楚吗，一般来说，我只会记得和对方喝过酒，但是不太会记得是什么日子。”

良平博也淡淡答道：“时间隔的有点久，不过应该是18號。这些天上班的时候佐田和辉还一直提18號那天喝酒聊天的趣事，那天我们一起喝的酒，晚上20:00左右的时候因为酒喝完了他去便利店买了东西，我还特意要求他买了一些零食，这些天他还一直絮叨说18號那天买的零食很好吃。”

“那天他买完东西没有半小时就回来了，我们一直喝酒聊天大概凌晨1:00左右然后我看也不早了就离开了，他还帮我叫了一个计程车送我回去。”

“半小时吗？”佐藤碓冰把刚刚叠放在一边的笔录重新抽了出来，看见笔录上清晰地写著，佐田和辉说道——我就出门到楼下便利店去买了几瓶啤酒和一些下酒菜。

这时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