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利斯空军基地的合金大门在齐岳身后无声合拢,將巢穴总部那混合著金属、机油与紧张作战气息的空气隔绝开来。沙漠乾燥的风吹拂著他的衣角,远处夕阳將沙丘染成一片金红。伦诺克斯少校最后关於“保持联络”的话语犹在耳边,而深渊之眼阵列传回的、关於劳伦海沟威震天残骸那愈发规律的心跳式波动,则如同背景噪音般在意识深处低鸣。
齐岳坐进那辆深灰色的奥迪a6,车载音响流淌出舒缓的爵士乐,瞬间冲淡了基地的肃杀。他驱车驶离,並非直接返回芝加哥的风城精密,而是拐向了拉斯维加斯大道。霓虹初上,纸醉金迷的喧囂扑面而来,与巢穴的冷硬形成了宇宙两极。他需要一点“人间烟火”来平衡观察者的抽离感。
几天后,一个震动全球科技界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甚至短暂压过了洛杉磯之战的阴影和霸天虎带来的持续不安——来自东大的星环通讯科技有限公司(stellar ring communications),正式发布了其首款智慧型手机:星环s1。
发布会通过网络向全球直播。镁光灯下,那块4英寸、解析度远超时代认知(960x640)的retina级別显示屏,如同深邃宇宙中的宝石,牢牢抓住了所有观眾的眼球。流畅的多点触控操作、简洁直观的图標化界面(staros)、整合了gps、wi-fi、重力感应、500万像素自动对焦摄像头的全能配置、以及那个名为“星环商店”的软体生態雏形……每一项功能都像一颗炸弹,在2009年末这个功能机称王、黑莓键盘和诺基亚抗摔神话尚未落幕的时代,引爆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是地球上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智慧型手机。 它比记忆中那个“改变一切”的iphone 4早了近一年,其成熟度和完成度更是远超同时代任何概念產品。科技媒体为之疯狂,消费者为之沸腾,华尔街的分析师们连夜修改估值模型。齐岳的名字,作为星环通讯的重要股东和技术推动者(儘管他提供的只是经过“降级”的2010年左右的技术包),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这次不再是枪械改装大师或军工新贵,而是顛覆性科技的幕后推手。
芝加哥,风城精密工坊的顶层办公室。
齐岳的办公桌上,整齐地摆放著几部通体漆黑、仅在摄像头环和品牌logo处点缀著极细金线的特殊版本星环s1。他拿起一部,指尖划过冰冷光滑的玻璃屏幕,感受著蜂群优化过的流畅触感。这是专门为“朋友们”定製的限量版,除了顶配硬体,內部还集成了微型的深渊之眼被动扫描单元(仅用於收集环境电磁信息,不涉及隱私),以及一个极其隱蔽的、基於霸天虎微观纹路逆向工程的加密通讯后门——只对他开放。
“磐石01,按名单寄出。”他將手机递给侍立一旁的合成人秘书艾伦(磐石芝加哥01號)。名单上包括:在靶场共度閒暇时光的基努·里维斯、俱乐部里亦师亦友的老米克和壮汉汤姆、为《疾速追杀》续集忙得焦头烂额的导演查德·斯塔赫斯基,甚至还有那位在晚宴上对他表现出兴趣的斯嘉丽·詹森,以及……科林斯议员。
当米克在俱乐部里笨拙地用粗壮的手指尝试滑动解锁,引来汤姆毫不留情的嘲笑时;当基努在片场休息间隙,用星环s1拍摄夕阳下摩托车的剪影,惊讶於其成像质量时;当斯嘉丽收到这份带著神秘东方气息的“小礼物”,若有所思地摩挲著那独特的金色镶边时……齐岳的“朋友”网络,通过这小小的科技结晶,被无声地加固了一层。它们不仅仅是通讯工具,更是齐岳嵌入这个时代信息洪流的、带有他个人印记的节点。
科林斯议员的电话来得比预想中更快,也更直接。他不再是那个在风城精密开业酒会上高谈阔论的政客,声音里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和来自更高层的压力。
“齐!我的天!你送给我的那个『小玩意』…星环s1!它简直…简直是个外星科技!”议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似乎还有其他人低声討论的声音,“白宫科技顾问办公室,五角大楼darpa,还有硅谷那些眼高於顶的傢伙们,全炸锅了!他们拆解了市售版,结论是:领先时代至少五年!这技术…这设计…这生態…齐,你藏得太深了!”
齐岳靠在舒適的椅背上,目光扫过窗外芝加哥的天际线,语气平淡:“理察,星环通讯是东大的合资公司,我只是提供了些早期的技术建议和投资。核心研发是他们的团队完成的。”他熟练地將功劳推给大洋彼岸的合作伙伴,这是最安全的挡箭牌。
“建议?投资?”科林斯显然不信,但他也聪明地没有深究,立刻切入正题:“听著,齐,现在不是討论技术来源的时候。上面…我是说,真正掌舵的那几位,他们看到了更重要的东西!”议员的语气变得郑重其事,“星环s1不仅仅是一部手机,它代表著一个全新的信息平台,一个未来战爭和经济的制高点!它的晶片、系统、传感器…每一项都可能蕴藏著改变游戏规则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它是在东大诞生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白宫和国会山达成了一项罕见的一致意见:这种级別的技术,必须在美国本土拥有核心研发和生產能力!他们不能容忍未来的『信息心臟』完全掌握在…嗯…大洋彼岸。他们希望『星尘资本』立刻在美国成立星环科技的子公司,建立最先进的研发中心和大型製造工厂!地点就在中西部,创造就业,提振经济,確保技术安全。而且…”
科林斯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诱哄和强势:“几大財团——洛克菲勒、摩根、还有硅谷那几位『老朋友』——已经表达了强烈的入股意愿。他们愿意提供海量资金、顶级人才渠道和政治庇护。齐,这是双贏!不,是多贏!星环科技美国分公司將成为新的科技巨头,你將成为真正的『美国梦』新標杆!风城精密和雷霆之矛的荣耀將因此倍增!”
齐岳静静地听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深渊之眼的监控分屏上,代表美国几大財团核心人物的信息流被高亮標记,他们近期的密集会晤和资金调动记录清晰可见。科林斯传达的,是赤裸裸的国家意志与资本力量的联合施压。他们看中了星环s1展现的技术潜力,更忌惮其诞生地,急於將其纳入掌控。
拒绝?会立刻成为眾矢之的,风城精密和钢铁信条建立的一切便利通道都可能受阻,甚至引来不必要的“关注”。接受?则意味著更深地捲入这个国家的科技-军工复合体,但也意味著更庞大的资源、更稳固的掩护、以及…一个更完美的、观察未来人机衝突的舞台。星环手机无处不在的特性,配合深渊之眼,將成为监控霸天虎信息活动(尤其是声波和迷乱)的绝佳掩护网。
“理察,”齐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星环s1的成功確实出乎意料。在美国建立研发中心和製造基地,確保供应链安全和响应本地市场需求,符合商业逻辑。”他先肯定了对方的“合理”诉求。
“至於財团入股…”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权衡,“星尘资本欢迎志同道合的伙伴共同推动技术发展。但有几个原则:第一,星环美国分公司必须拥有独立的技术路线制定权,不受股东过度干预;第二,核心智慧財產权(ip)归属需在法律框架內明確界定;第三,工厂选址和供应链建设,需充分考虑效率和成本,由专业团队评估。” 他提出了框架,將具体谈判的泥潭留给了即將被激活的、由开拓核心算法和蜂群合成人组成的顶级商业谈判团队。磐石系列里有专门为这种场合准备的“华尔街之狼”型號。
“当然!当然!”科林斯的声音瞬间充满了狂喜,“原则完全没问题!具体的细节,我马上安排你和財团的代表会面!齐,我就知道你是明白人!这才是真正的爱国商人!美国需要你这样的天才!” 溢美之词汹涌而来。
掛断电话,办公室恢復了寧静。齐岳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脚下灯火辉煌、车流如织的城市。远处,风城枪械俱乐部的方向隱约传来几声靶场的枪响,那是米克和汤姆又在“切磋”了。平凡与宏大,烟火与硝烟,在这个夜晚交织。
他的视野一角,深渊之眼的分屏上,几条新的信息流被標记出来:
1. nest官方通告: 宣布与汽车人领袖擎天柱达成正式战略合作框架协议。汽车人將以“盟友”身份加入巢穴部队,共同应对霸天虎威胁。通告措辞谨慎,强调“基於共同生存利益的技术与战术协作”,並特別註明:汽车人提供的技术支持將严格限定在“提升人类现有装备效能”和“共同防御战术开发”层面,明確拒绝提供任何超出地球当前科技水平或可能引发不可控后果的外星技术。 擎天柱的“不干涉”原则,在压力下依然坚定。
2. 劳伦海沟信號更新: 威震天残骸的引力子微扰信號强度提升了17%,周期性波动频率加快。关联的阿巴拉契亚山脉加密数据流(信號b型)传输频率同步增加。声波的活动,正在加速。
3. 星环s1晶片微观扫描(深渊之眼): 在最新一批次出货的商用晶片中,检测到一组极其复杂、动態演化的新型“霸天虎纹路”信息簇。初步解析指向一个加密的监听协议和…一个特定的地理坐標標识符:[胡佛大坝旧址]。
齐岳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星环的光芒照亮了人类的未来想像,却也像黑暗中的灯塔,吸引了阴影中的窥视。汽车人带著镣銬加入舞会,而深海中的恶魔,心跳正变得越来越有力。
“热闹起来了…”他低声自语,拿起桌上那部漆黑的限量版星环s1,屏幕亮起,深邃的壁纸如同宇宙的缩影。他拨通了合成人艾伦的內部线路:“准备『磐石-华尔街01號』协议。通知星尘资本团队,我们有新的『大生意』要谈了。另外,告诉米克和汤姆,周末俱乐部见,我请客,啤酒管够。”
窗外的芝加哥,依旧是一片繁华的、属於人类的喧囂之地。但齐岳知道,星环升起之处,新的风暴正在匯聚。而他,既是风暴的推动者,也是风暴眼中最冷静的观察者。他的假期,在手机屏幕的微光与深海恶魔的心跳声中,滑向了一个更加复杂而刺激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