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庆给徐非把茶续上，这才把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徐非娓娓道来。

本来政采这个项目一直进行的还是很顺利的，他们因为介入的早，又是找的最对口的领导，所以提前就划拉了一块，数量大空间好的一些品规，李国庆脑袋还是清醒的，怕弄得太大了，太显眼，把份额一直控制在1.5亿以內。

河西有100个左右的县，刨除一些不在这次名单里的医院，加起来差不多60亿左右的项目，按理说从里面划拉1.5亿应该不是太显眼，怎么还会被人盯上。

其实过了年，几乎医疗这个圈子里的厂家和代理商们就都盯著这个项目，这个金额和修桥修路或者房地產这些基建项目肯定比不了，但已经是医疗行业最大的项目了。

只要觉得有点路子的几乎都下场了，不管大小，先捞一块再说，就是李国庆所在的华药，还有华控这些央字头的企业也都下场了。

李国庆只是华药器械部的经理，他做的这点业务，集团觉得太少了，亲自下场，和厅里沟通，据说要分7-8亿左右，其他华控，华润之类的也都要分走一块份额。

剩下的就是就是各路神仙，好不容易大家都沟通的差不多了，厅里也怕夜长梦多，本计划6月份招標，也提前到4月底，想著把这事赶紧了了。

谁想到离招標也就不到一个月了，突然冒出来条鱷鱼，要从中分一杯羹。

“庆哥，咱的份额不算小，但肯定不是最大的，怎么还有人惦记”徐非问道。

“咱的份额虽然不算大的，但因为咱介入的早，利润空间应该是最好的之一，人家的胃口大著呢，据说开口就要一半，

但影响的人实在太多了，实在没法协调，最后据说是要分走20亿，那就只能从之前分好的里面再分一部分，我本来想著实在不行让出些，咱的份额控制在1.2亿左右也行，

谁知道人家不但要吃肉，连锅也准备端走，全要拿”李国庆说道这里愤愤不平，脸色黑的难看。

徐非一听也很惊讶，这种连锅端的情况很少见，你吃肉了，怎么也得给別人留口汤，都是做生意的，很少会把事情做这么极端。

曾国藩说：“话不说尽有余地，事不做尽有余路，情不散尽有余韵。”简单的一句话，道出了为人处世的真諦

不把话说尽，不把事做绝，给自己留余地，给人留出口，这是河西商人做生意一般都会遵循的原则，这也是河西商人可以把票號做遍全国的原因之一。

“不是行內人？”徐非问道。

“应该不是”李国庆说道。

“应该？意思现在还不知道对手是谁？”徐非有些意外，凭李国庆和华药的人脉不可能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吧

“明面上的人我们肯定知道，但背后是谁现在谁也说不清，但据说来头挺大，应该是省里的几个头头有人打了招呼，靠谱的说法是监察院那条线的”李国庆给徐非递了根烟说道。

听李国庆说可能是监察院那条线，那就难怪了，体制的人最不想打交道的就是那帮人，不管你有事没事，找你喝个茶问几句话，你都肝颤。

就是没问题，可以平安出来，对你仕途也会有影响，风言风语就少不了。

“这么硬的关係，能看上医疗这三瓜两枣？”徐非说道。

“以前肯定看不上，但现在也是几十个亿的项目，回款还有保障，不像做基建项目需要垫资那么长时间，找个由头从银行贷笔钱，都不用自己出钱，半年就能回款赚两三个亿，换你的话，你心动不心动，银行的那点利息算个屁啊”李国庆把烟点著，哂笑道。

徐非把烟点著，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来，说道“那应该还有个明面上运作的人吧，这个是行內的吧？”

“是白涛那个混蛋”李国庆说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咬牙切齿。

徐非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也就能明白李国庆为什么说这个事很棘手，而且要把他们的锅都端走了。

河西做医疗的很少没听过白涛这个人，是圈里有名的“搅屎棍”，和他碰过的人没有一个不恨的牙痒痒。

这个人做事很霸道也很没有底线，比如医院这次採购的设备分了三包，本来计划给三家去做，白涛是其中一家，他做了自己那包还不算，还要低价去冲另外两家的项目，就算冲不成功，那两家也得降价，要不价格差距太大了。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做法，真的很难理解，有些医院和他合作一次，就不愿意和他再打交道。但有几个医院的领导確实和他的关係很好。

后来因为他这种风格，很多医院知道后，就不想和他合作，白涛又安排人每天收集网上的招標信息，只要有和他相关的產品，他就去冲標，弄得业主和招標公司也很头疼。

你总不能阻拦人家买標书，投標吧？这是正常且合法非商业行为，谁要敢说不让投標，马上他就能去举报你。

因为他中间不用做医院的工作，也就意味著没有其他额外的成本，所以可以把价格投的很低。

知名的品牌当然不会和他合作，会扰乱整个的市场秩序，但总有些小品牌，反正也没有机会，找白涛不失为一个办法，至於產品质量那都是后话了。

他的这种投標方法，不管按最低价中標的原则或者按综合评標法算分，他都有可能中標。

白涛也很聪明，在大三甲医院很少这么做，都按规矩来，就是这些市级或者二级医院，他这么干。

而且也不会只在一家医院这么干，全省撒网，赌的就是你院领导不想惹麻烦，一年也就遇到这么一次，睁只眼闭只眼就认了，赌的就是这个概率。

所以白涛公司，业务员没几个人，都是行政人员，专门做標书。

“癩蛤蟆爬脚面，不咬人，噁心人”，但人家就是凭著这一手，每年也活的很滋润，多少人骂，人家也不在乎，反正真金白银装兜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