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不多，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著一种被风霜雕刻出的麻木。

这里的繁华，远不及长安的十分之一。

却多了一种长安没有的，刀口舔血般的生猛气息。

一个有些突兀的组合，正走在街上。

一个穿著普通布衣，却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

他身边，跟著一对母女。

母亲雍容华贵，纵然换了寻常妇人的衣衫，也掩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贵气。

女儿约莫十岁年纪，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一切。

正是孙寒，与被他“请”来的长孙无垢母女。

“母后，你看那个，好好玩。”

李丽质指著街边一个卖泥人的小摊，有些兴奋。

长孙无垢將女儿的手拉了回来，低声告诫。

“长乐，別乱跑。”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孙寒。

孙寒却像是没听见，反而停下脚步。

“想看就去看看。”

他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递给李丽质。

“去吧，喜欢什么，就自己买。”

李丽质有些犹豫，她看向自己的母亲。

长孙无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完全搞不懂孙寒的路数。

绑架了她们，却不打不骂，好吃好喝供著。

现在，还带她们出来逛街？

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去吧。”

长孙无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现在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李丽质得了允许，开心地跑向了那个小摊。

长孙无垢的视线，却落在了街角的一面墙上。

那里，贴著一张已经有些破损的告示。

上面画著一个模糊的人像，旁边写著一行大字。

“悬赏万金，缉拿国贼孙寒！”

长孙无垢的心，猛的抽动了一下。

她再去看孙寒。

孙寒也正瞧著那张告示，脸上带著一种说不清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皇后娘娘，看到了吗？”

孙寒开口了。

“你的夫君，那位天可汗，为了我这颗人头，可是下了血本。”

长孙无垢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只可惜，他的人，连朕的影子都摸不到。”

“你究竟想做什么？”

长孙无垢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

“做什么？”

孙寒笑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指向不远处一队长途跋涉而来的商队。

商队的货物上，插著一面小旗，上面写著一个“頡”字。

那是突厥頡利可汗的旗號。

“皇后娘娘你再看那边。”

“突厥人的商队，可以长驱直入，在我大唐的北境重镇，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带来的，是劣质的牛羊马匹。”

“换走的，是我大唐的精铁、食盐、布匹。”

“你可知，这些东西到了突厥，转手就能打造成兵器鎧甲，来年，再用这些兵器，来攻打我们云州的城墙。”

孙寒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这就是所谓的贞观盛世？”

“这就是你的夫君，引以为傲的功绩？”

“以民脂民膏，饲北方之饿狼。”

“他李世民的胸襟，可真是宽广啊。”

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这都是事实。

李丽质拿著一个孙悟空模样的泥人，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

“母后，你看！这个猴子好威风！”

她將泥人举到长孙无垢面前。

长孙无垢看著女儿天真无邪的脸，心里一阵绞痛。

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女儿解释。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像的，要复杂和残酷的多。

孙寒低下头，看著那个泥人。

“这不是猴子。”

“他叫孙悟空，是个盖世英雄。”

“他一个人，就敢打上天庭，把那些神仙佛祖，搅得天翻地覆。”

李丽质听得入了迷。

“那后来呢？”

“后来？”

孙寒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后来，他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