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味著,那个反贼孙寒,已经拥有了和大唐平等对话的资格。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头顶。
那个孙寒,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能让陛下如此屈尊降贵?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让他浑身冰冷。
当年的科举舞弊案。
这是悬在他长孙家头顶的一把刀。
若是太平时节,陛下为了安抚他,为了世家门阀的稳定,会把这件事死死压住。
可现在呢?
为了和孙寒休战,为了大唐的顏面,陛下会不会……拿他长孙家,去给孙寒赔罪?
弃车保帅!
这个词,像是毒蛇一样,噬咬著他的心臟。
“冲儿呢!那个逆子在哪儿!”长孙无忌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
“回…回国公爷,大公子他……正在清月阁听曲儿。”
“听曲儿?”
长孙无忌气得笑了起来,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他一把推开挡路的管家,大步流星地朝著清月阁走去。
清月阁內,靡靡之音不绝於耳。
长孙冲斜倚在软塌上,怀里抱著一个美貌的歌姬,正將一颗剥好的葡萄,餵到对方嘴里。
“砰!”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长孙无忌铁青著脸,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
“爹?您怎么……”
长孙冲的话还没说完,长孙无忌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让整个清月阁都安静了下来。
歌姬和乐师们嚇得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逆子!”长孙无忌指著长孙冲的鼻子,破口大骂,“废物!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长孙冲被打蒙了,捂著火辣辣的脸,一脸的不知所措。
“爹,我……”
“你的状元之位,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没数吗?”长孙无忌的声音响起。
“现在,人家正主,已经打到家门口了!”
“陛下为了息事寧人,亲自跑去吐蕃跟人家求和了!”
“人家马上就要骑脸输出了,你他娘的还在这里听曲儿?!”
长孙冲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他再紈絝,也知道“陛下亲赴吐蕃求和”这几个字的分量。
“那……那怎么办?”他慌了。
“怎么办?”长孙无忌看著儿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心头的怒火烧得更旺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货!”
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上面的瓜果酒水洒了一地。
骂完,吼完,长孙无忌的理智,回笼了一些。
他知道,光发火是没用的。
他挥了挥手,让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
偌大的清月阁,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长孙无忌来回踱著步,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从愤怒,到恐慌,最后,定格为一抹阴冷的狠厉。
不能坐以待毙。
指望陛下,是指望不上了。
指望这个废物儿子,更是天方夜谭。
他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清君侧……”
这三个字,在他的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没有说出口。
但他心里,那颗种子已经埋下了。
他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一眼还瘫坐在地上的长孙冲。
“从今天起,给我在府里闭门思过,哪里也不许去!”
说完,他不再看自己的儿子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来人。”他对著门外的管家低声吩咐。
“备车。”
“去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