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同泼墨。
刺骨的寒风,卷著鹅毛般的大雪,呼啸著掠过鹰愁涧的群山。
三千名精锐的裕兴军骑兵,在一片肃杀的寂静之中,完成了最后的集结。
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带著决死之色。
刘宗敏翻身上马,拔出了腰间的战刀,遥遥地指向了那片被无尽黑暗吞噬的……黑风道。
“出发!”
一声低喝,如同雪夜里的闷雷。
四千铁骑,分作两股洪流,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夜之中。
大营之內,李过站在高高的望楼之上,看著那两支远去的队伍,只觉得一颗心,沉甸甸地几乎要坠入无底的深渊。
“来人!”
“传我將令!斥候营,给我把侦查范围,再往前扩大二十里!像钉子一样,给我死死地钉在左良玉的大营门口!”
“紧盯他们的一举一动,任何情况隨时来报!”
……
黑风道,名副其实。
这里是伏牛山脉中,一条最为险峻,也最为荒僻的隘道。
平日里,除了最胆大的猎户,根本无人敢於涉足。
而此刻,在这风雪交加的深夜里,这里更是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死亡之谷。
刘宗敏和他麾下的三千轻骑,就在这条死亡之谷中,艰难地跋涉著。
道路早已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深一脚,浅一脚,战马的体力在飞速地消耗。
刺骨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刮在每一个士兵的脸上。他们呼出的热气,瞬间就在眉毛和鬍子上,结成了一层白霜。
最可怕的,是严寒。
儘管所有人都穿上了最厚实的冬衣,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依旧是无法抵御的。
不断地有士兵,因为体力不支,或是被冻僵了手脚,而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一旦倒下,在这茫茫的风雪之中,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刘宗敏的心,在滴血。
他看著那些默默倒在雪地里,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无法发出的弟兄,那双融合了霍去病战意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动摇。
可他,不能停。
他只能咬著牙,用马鞭,狠狠地抽打著自己那匹同样疲惫不堪的战马,逼迫著自己,和身后的队伍,继续向前!
一夜之间,这条不过百里的黑风道,竟吞噬了他麾下……足足三百名精锐骑兵的生命!
当黎明的微光,终於刺破黑暗,照亮这片雪白的世界时。
活著走出黑风道的骑兵,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七百人。
他们,成功了。
成功地出现在了左良玉大军的身后!
接下来一马平川,左良玉即便现在能反应过来,也来不及救援了!
……
临汝镇。
这里是左良玉大军最重要的粮草中转站。数以万计的粮草、军械,都囤积於此,由一个整编营的辽东兵,负责看守。
负责镇守此地的,是左良玉麾下的一名参將,名叫马光。他手下有一个营,约莫三千兵马。
在他看来,守卫临汝镇,简直是天底下最清閒的美差。
这里是左良玉大军的大后方,距离前线足有上百里地。那些裕州的泥腿子,就算插上翅膀,也不可能飞到这里来。
此刻,他正搂著两个镇上的民女,在温暖的营帐之內,喝著小酒,听著小曲,好不快活。
除了在镇子入口,象徵性地设了几个哨卡之外,大部分的士兵,都躲在温暖的营房里,喝酒,赌钱,睡大觉。
然而就在他们醉生梦死的时候,死神,已经悄然降临。
一支由两千七百名復仇恶鬼组成的死亡骑兵,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小镇之外的山坡之上。
“杀!!!”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镇口哨兵那张惊恐的脸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