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佩刀,对著身边的传令兵,下达了新的命令。
“打扫战场,掩埋尸体,清除所有痕跡。”
“继续潜伏。”
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汝州,左良玉中军大帐。
左良玉坐在帅案之后,心烦意乱地翻看著手中的兵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寧,眼皮也一直在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將发生。
更让他感到诡异的是……今天外面,太安静了。
自从他下令全军固守之后,那些神出鬼没的裕州斥候,依旧如同苍蝇一般,远远地缀著,监视著他们的一举一动。
可今天……
一眼望出去,连一个裕州斥候的鬼影子都没看到!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帮泥腿子,又在憋什么坏水?
“报——!”
就在左良玉疑神疑鬼之时,一名负责后勤的粮草官,神色慌张地从帐外跑了进来。
“大帅!出事儿了。”
左良玉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慌什么?!”他厉声喝道,“说清楚!怎么回事?!”
“回大帅,”粮草官哆哆嗦嗦地说道,“本该在在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之前,抵达大营的运粮队。现在已经快到酉时(下午五点到七点)了,依旧不见踪影!小的派人去沿路打探,也什么都没发现!”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左良玉的天灵盖上!
他“霍”地一下从帅位上站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著那个粮草官,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窜上了后脑勺!
完了!
那种不安又涌上来。
粮道肯定出问题了!
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可怕的念头!
临汝镇,囤积著他全军上下,半数以上的粮草!更是他与后方联繫的唯一枢纽!
那里,驻扎著他麾下一个整编营,足足三千精锐!
能悄无声息地,让这三千人马,连同运粮队,一起出事。
这说明……
对方的兵力,至少在五千以上!甚至更多!
而且,他们是在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自己的防线,直插自己身后的?!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让左良玉如坠冰窟!
“可恶,这帮畜生,真他妈的贱!”
“有本事正面来攻啊!!!”
左良玉一拳砸在帅案之上,坚硬的木案,竟被他砸出了一道清晰的拳印!
他被耍了!
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小儿,给玩弄於股掌之间!
伤我斥候,我忍了,竟然还胆敢犯我粮草重地!
给脸不要脸了属於是。
“来人!!”
短暂的震惊与愤怒之后,左良玉立刻恢復了一名宿將应有的冷静与果决!
他很清楚,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他必须儘快夺回临汝镇!
“张勇!李信!”
“末將在!”
两名身材魁梧,杀气腾腾的將领,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本帅命你二人!”左良玉从令筒中,抽出两支令箭,重重地掷在地上,“立刻点齐两营兵马!合兵一处,共计六千人!迅速驰援临汝镇!”
“遵命!”
“若是发现敌踪,无论敌军多少给本帅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若是临汝镇安然无恙,那便说明马光那个废物,擅离职守,貽误军机!”
“立即处决,以正军法。”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末將明白!”
二人接过令箭,没有再多说半句废话,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帅帐。
很快,整个汝州大营,都响起了急促的聚將鼓声!
两支精锐的辽东兵,如同两条被唤醒的巨蟒,迅速地集结,然后朝著东方,疾驰而去!
左良玉站在营寨的高台之上,默默地注视著那支远去的长龙,直到它消失在夜色的尽头。
他的手,死死地攥著腰间的刀柄,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著狼一般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