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拦不住了。
跪在最前面的温体仁,缓缓地,低下了他那颗苍老的头颅。
……
三日后,清晨。
一支规模不大,却戒备森严到了极点的车队,悄无声息地,从京师的德胜门,缓缓驶出。
车队的中央,是一辆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內里却布置得极为舒適的黑色马车。
崇禎皇帝,身著一身寻常富商的便服,端坐於车內。
他掀开车帘的一角,回头望了一眼那在晨雾之中,显得有些模糊的,高大巍峨的北京城墙。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不舍,有决绝,更有一种破釜沉舟。
“走吧。”
他缓缓地,放下了车帘,隔绝了身后那片他生活了三十年,却也束缚了他半生的牢笼。
车队,开始缓缓加速。
朝著那片未知的,充满了危险与变数的河南,疾驰而去。
没有人知道,这位大明朝的天子,此去……
究竟会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帝国,带来救赎。
还是更快的,毁灭。
就在崇禎的车驾,悄然离开京师的同时。
数骑快马,早已如同离弦之箭,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朝著河南裕州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们是皇帝派出的信使,肩负著一个足以让任何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的使命。
——去提前通知裕州,皇帝要来了。
……
裕州,行辕。
陈新甲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斜倚在软榻上,听著幕僚读著一本无关紧要的閒书。
自从那封“妖孽论”的奏疏送上去之后,他便彻底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繫。
他不知道京城里,会因为他那封奏疏,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也不想知道。
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等待著那个最终的,无论是生是死的结局。
“大人!”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时,一名亲卫,神色慌张地,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大人!京里来人了!”
陈新甲的眼皮,猛地一跳!
来了吗?
是赐死的毒酒,还是缉拿的圣旨?
他缓缓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竟是出奇的平静。
“让他进来吧。”
很快,一名风尘僕僕,身著锦衣卫飞鱼服的信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份用火漆密封的密信,恭恭敬敬地,呈递到了陈新甲的面前。
“陈大人,陛下口諭。”
陈新甲颤抖著手,接过了那封密信。
当他拆开火漆,看清了信上那寥寥数行,却又字字千钧的內容时。
他整个人,都如同被九天神雷,给狠狠地劈中了一般!
他呆住了。
“啪嗒。”
那封密信,从他那无力的指间,滑落。
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地上。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幕僚见他神情大变,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陈新甲没有理他。
他只是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疯了……”
“都疯了……”
“这个天下彻底疯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