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

这是纳兰怀瑜意识復甦时最先感知到的存在。

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纱帐。

她的眼皮沉重如铅，每一次试图睁开的动作都像是搬动一座小山。

痛。

全身都在痛。尤其是胸口，仿佛有一把钝刀在缓慢地搅动。

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按住疼痛的来源，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像是被灌了铅，连抬起一寸都做不到。

“醒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声音里带著几分漫不经心，却又有种莫名的穿透力，在雨声的背景下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纳兰怀瑜终於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了片刻才逐渐聚焦。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身下垫著乾草和一件陌生的外袍。洞內光线昏暗，唯一的亮光来自中央的一小堆篝火。

篝火旁坐著一个男人，背对著她，正用一根树枝拨弄著火堆。

更准確地说，是在烤一只鸡。

那鸡已经被烤得金黄，油脂滴落在火堆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瀰漫在整个山洞里。

这香气突兀地钻入纳兰怀瑜的鼻腔，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饿。

“我...这是哪里？“

她开口，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嚇了一跳。

男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专注地將烤鸡翻了个面，才慢悠悠地转过头来。

火光映照下，纳兰怀瑜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稜角分明的面孔，剑眉星目，下頜线条如刀削般锋利。

他的眼睛在火光中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琥珀色，像是深秋的落叶，又像是陈年的老酒。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眉上的一道疤痕，不长，却很深，给他原本英俊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煞气。

“悬崖下的山洞。“

男人简短地回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纳兰怀瑜试图撑起身体，一阵剧痛立刻从胸口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又跌了回去。

“別动。“

男人的声音依然平静，“你断了三根肋骨，左肩脱臼，右腿骨折，內伤更是不计其数。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蹟。“

纳兰怀瑜喘息著，冷汗从额头渗出。

她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如同一片浓雾，什么都抓不住。

“你是谁？“她问。

男人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意外。他拿起烤鸡，撕下一只鸡腿，走到她身边蹲下。

“吴家剑冢吴来。“

他说著將鸡腿递到她嘴边，“先吃点东西，再说话，怎么连记忆都丟了？“

纳兰怀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裹著几层粗布，显然是临时包扎的伤口。她试著动了动手指，发现每根骨头都在抗议。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问，“发生了什么？“

吴来走回火堆旁，撕下一块鸡肉塞进自己嘴里：“白天发现你的，当时已经奄奄一息，全身是血。我本来不想多管閒事，但看你还剩一口气，就顺手把你带到了这个山洞。“

“悬崖...“

纳兰怀瑜喃喃重复著这个词，试图唤起一些记忆，但脑海中依然一片空白。

“更准確地说，“吴来继续道，“你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奇怪的是，你身上除了摔伤，还有明显是人为造成的伤口——剑伤、掌伤，甚至还有暗器留下的痕跡。，看来在你掉下来之前，已经经歷了一场恶战。“

纳兰怀瑜闭上眼睛，努力回想。

黑暗中似乎闪过几个片段——刀光剑影，冰冷的雨水，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但这些画面转瞬即逝，无法串联成完整的记忆。

“我想不起来...“

纳兰怀瑜痛苦地说，“什么都想不起来。“

吴来问道：“失去记忆，不知道谁把你打成这样的，那你有点幸运，这要是有个人捡尸，你不是都不知道你儿子是谁的。“

纳兰怀瑜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说你好看。”

吴来挑了挑眉，“那你最后记得的是什么？“

纳兰怀瑜绞尽脑汁，却只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她抱住头，呻吟出声。

“好了，別勉强，记忆会慢慢恢復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

他走回她身边，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递到她嘴边：“喝点酒。“

纳兰怀瑜顺从地喝了几口，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缓解了些许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