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如同饿了三天的狗突然看见了热腾腾、香喷喷的肉包子!一发不可收拾!
世上怎会有如此人物?!
说话字字如刀,句句见血,刻薄歹毒却又透著一种优雅!
更难得的是,她骂人的词儿竟然还能不重样!
这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旷世奇嘴啊!
关子义当时就激动得差点当场给祖宗牌位磕一个,感谢祖宗保佑让他得遇此等瑰宝!
从此,孟奚洲就变成了关子义新的“追求对象”。
追著求骂的对象。
孟奚洲也第一次惊恐地发现,自己向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口才盔甲,在关子义这个奇葩面前,竟然成了最大的软肋!
无论她如何冷嘲热讽、恶语相向,攻击都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孟奚洲至今记得自己当时的挫败感和愤怒,气得她恨不得一脚踹飞旁边看热闹的宋承霽:“你带来的这到底是什么奇葩怪物!”
不过她最擅长的便是吃一堑长一智。
从那以后,孟奚洲再去长公主府,必定要先派人打听清楚:今日关子义在不在府上?
若在的话,她寧愿改日再去。
此刻,坐在这充斥著关子义夸张笑声的包厢里,孟奚洲只觉得如坐针毡。
她毒舌在此人面前形同虚设,甚至可能反过来被他利用,成为他获取快乐的源泉。
此地著实不宜久留!
“其实,”孟奚洲打断关子义的笑声,开门见山,语速都比平时快了几分,“我今日是特意来邀你,明日去忠勇侯府一敘。”
关子义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坐直身体,盘著的腿也放了下来:“哦?去忠勇侯府?玩什么?”
孟奚洲看著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弧度:“你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当然是,玩你了。
她心里无声地补充道。
不过话音刚落,她已然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
这第二轮的两条大鱼,都是不可以多相处的。
不过……一切准备就绪,静待明天的演出开场。
离除夕越发的近了,纪氏应当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在她被放出来之前,再狠狠地整孟南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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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忠勇侯府门前停了两辆马车。
门房小廝看清车徽后,嚇得一个激灵,赶紧冲向內院稟报。
正厅內,孟钦瑞刚端起一碗热腾腾的碧螺春,茶盏还没凑到嘴边,通报就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侯爷,寧国公府的赵珩公子,还有承恩公府的关子义小公爷……递了名帖,前来做客。”管家的声音都带著颤音。
“噗——”孟钦瑞一口热茶全喷在了自己前襟上,烫得他一个哆嗦。他手忙脚乱地放下茶盏,脸色瞬间变得比宣纸还白。
寧国公昨日还与他在朝堂上大吵一架,今日他儿子便登门拜謁?黄鼠狼给鸡拜年么?
承恩公府的关子义,那个太后娘娘心尖尖上的宝贝外甥,风流到叫他公子不够,该叫太岁爷!
这两位祖宗怎么凑一块儿来了?!
孟钦瑞真恨不得立刻给自己憋出来点头疼脑热,好躲过这俩小祖宗可能带来的飞来横祸。
“……请进来吧!快请!”孟钦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对著管家吩咐到。
绝望。
此刻孟钦瑞的心里只有这两个字。
两人一同进了正厅坐下。
赵珩今日穿了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箭袖锦袍,腰束玉带,脸上带著一种近乎傻气的笑容。
因为昨日黄昏时分,他心心念念的逍遥客,竟派人给他送来了一封密信!
信上的內容如同醍醐灌顶,让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杀手,而是一个身负凤命、身不由己的可怜女子!
怪不得那日他说要娶她时,她会是那般惊愕的反应,她一定是害怕自己这凤命会连累他,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啊!
想到此处,赵珩的心尖像被蜜包裹,甜得发颤,连还隱隱作痛的脸也不再是负担。
孟钦瑞委婉地问他们俩有何贵干,然后尬笑著等待他们的回答。
只见赵珩不回答,缓缓地抚上了他自己的脸颊,“嘿嘿”一笑,把孟钦瑞著实嚇了一跳。
他就说寧国公那老傢伙生了个傻子吧,他还不愿意承认!
关子义则是不太爱和不敢骂他的人说话,只一味喝茶。
孟钦瑞感觉嘴角再咧下去就要抽筋了,厅內仍是一片死寂。
赵珩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旷世绝恋话本里。
他反覆咀嚼著逍遥客信中的每一个字,越想越觉得心疼。
她虽未在信中明言求助,但他赵珩已是她的知己,他怎能看不懂她字里行间透出的心酸?怎能读不懂她强作镇定下的苦楚与无助?
他看完信,当即便拍案而起,决定明日一早就去忠勇侯府!他要给她一个安稳的归宿,將她从那深宫牢笼的命运中解救出来!
让她不必去面对后宫的血雨腥风,只需在他的后宅里做一个足不出户的贵妇人!
即使……她身负凤命又如何?他坚信,他们相知相爱命运相系,才是真正的天定姻缘!
他赵珩,堂堂寧国公世子,难道连为自己的挚爱爭上一爭的勇气都没有吗?
不战而退?那不是他赵珩的风格!
一股豪情壮志衝上脑门,赵珩猛地一拍大腿,字正腔圆:“我要娶孟奚洲!”
话音未落!
“砰啷!”一声脆响!
关子义手中那只价值不菲的青瓷盖碗落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和茶叶溅了一地。
几乎在同一瞬间,关子义脸上的閒散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墨绿色身影一晃,拳头已经狠狠地砸向了赵珩那张俊脸!
“嗷嗷嗷!”
痛呼伴隨著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赵珩连人带椅子狼狈地倒下。
“怎么……又是打左边脸啊?!”地上传来赵珩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