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的手抖了一下。
他知道的,手术一旦开始,这些都是没法避免的事情。
医生提供的是sox方案,六个周期,每个周期持续三周。
病友群里面交流,化疗后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反应,脱髮只是其中之一,再怎么都会掉一点,可能有少数身强体壮,没什么感觉。
周嘉拿著吹风机,热风吹在他的手上,手背的中心开始发烫,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对著自己的手直直吹了好久。
陈婉欣没有转过来,见他一直不说话,问了一句。
“怎么了?”
周嘉“哦”了一声,晃动著吹风机。
“就是觉得现在就去剪了,是不是有点太早了,距离化疗不是还有几天么?而且我看他们有的运气好,不掉头髮的。”
周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变形,最后一个字那里,音调有些高,有些沙哑。
陈婉欣的手摸过一缕长发,自然地在那里盘著。
“嗯……我也有点犹豫,有的人不怎么会掉头髮,可是不好去赌这个可能性,要是提前去剪了,还能保存下来,做成假髮,又或者拿去卖钱。”
陈婉欣说著,周嘉的心却慢慢碎了,三楼的玻璃落了下去,砸在花园的台阶上,碎了一地,一片片摊开来,反射著冰冷的光。
“假髮还能卖钱么?”
周嘉像是好奇在问,热风已经转移到陈婉欣的发梢,他左手的滚烫和炽痛却迟迟不散。
陈婉欣点点头。
“是啊,我小时候就卖过头髮,当时也是留到了这么长吧,初一的时候,能卖不少钱呢,当时应该是卖了四百块,那个时候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欸。”
陈婉欣在那里比划著名,似乎在说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当时四百块確实很够花,她买了许多的书,看了好长一段时间。
周嘉“哇”了一声。
“小学时候的老师一定很可爱吧,光是想一下就要流鼻血了。”
陈婉欣这下转过来,瞪了周嘉一眼。
“变態,迟早把你抓起来。”
周嘉笑了笑。
陈婉欣说。
“明天去买个帽子好了,你觉得什么样的帽子比较好?贝雷帽?但是我想要大一点的,那种圆礼帽。”
陈婉欣倒是心情平静,不过是剪个头髮,虽然有点可惜。
周嘉吹乾了陈婉欣的头髮,將吹风机放在一旁,拔掉电源。
“等等,我记得家里有个帽子。”
陈婉欣疑惑著。
“什么帽子?”
周嘉於是这个时候去翻,终於是在箱子下面翻到了那顶帽子,找了出来,递给了陈婉欣。
“这个,地主帽。”
金黄色和红色交错,圆圆一顶,就和斗地主游戏里面地主的头上那个小帽子一个样,很是有乐子,还有一个红色的圆形水晶。
陈婉欣拿过去看了一下,用鼻子吸气,她將地主帽扔到一边,然后起身要掐周嘉。
“今天我就跟你拼了。”
这什么帽子,真是丑死了!
她的手伸出来,像是摔跤一样和周嘉的手臂抓在一起,两个人在那里扭打起来,周嘉象徵性地反抗了一下,然后就被陈婉欣推倒在了床上。
“你居然让我戴这个?你什么审美?”
周嘉连连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老婆,等等,我只是想起来之前给安安买了一个,没有说让你戴,我们要注意说话的內容,不能曲解对方的意思,老师,老师,好姐姐。”
陈婉欣才不吃这一套,她就压在周嘉身上,剜著他。
“真错了?”
周嘉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鐧。
他伸出手来,揽过陈婉欣,將她就这么抱在自己的怀中。
陈婉欣趴在他的肩膀,发出了“哎呀”一声。
周嘉低低地,学的很像。
“汪。”
陈婉欣的手僵在那里,脸有些红了,对於这一套还是有点吃不消。
“没脸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