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那张藤椅上面,轻轻摇晃的藤椅能够稍微缓解一点她的不舒服。
好难受……
陈婉欣用书蒙著脸,难受得有点想哭。
她穿著长袖长裤,不知是冷是热,手指碰著冰凉的藤椅又有种轻轻的刺痛感,但那种凉意又能缓解纷乱的脑袋。
白天的时候陈妈陪著,所以陈婉欣儘量表现得不那么痛苦,她和自己妈时不时讲著话,到了后来,连著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转过来,像以往那样,微笑,应答。
等到第三天。
陈婉欣晚上吃饭的时候,吃到一半,跑到卫生间吐了。
她蹲著缓了很久,才有力气起身,漱了漱口。
她撑著洗脸盆,对著镜子,看著自己狼狈的样子,莫名想到求生欲这个词,又突然把自己逗乐了。
这下才终於理解了为什么化疗要人命,有时候一个感冒都要痛苦半天,更別说这样来回折磨身体了。
身体无法摄入能量,又哪来的力气活下去呢?
这还是只是第一次化疗,之后还有五次,或者更多,突然有种看不到头的感觉……伸出手,永远也不知道光在哪里,希望在这个时候又变得渺茫起来。
周嘉和环安,站在旁边。
陈婉欣转过来,看著周嘉,他的脸和他的心都要碎了,好像会哭出来,可是周嘉没有哭,他在陈婉欣的面前是不会哭的,他只会展现出他能够处理好一切,让她放心的从容表情来。
环安两只手抓著周嘉的裤腿,担心地问。
“妈妈,你没事吧?”
陈婉欣只是摇头。
“没事,妈妈没事。”
周环安拿过洗漱台前,她专属的小凳子,挪动著步子,向著陈婉欣走去,將小凳子放在了陈婉欣脚边,踩了上去。
她像是个小大人那样,举高了手,轻轻抚摸著陈婉欣的后背。
“妈妈,你不要有事……”
在轻轻的抚摸后,环安又伸出手来从后面抱著陈婉欣。
陈婉欣的心里面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她转过来,没什么气力的胳膊抱起了环安。
“放心好了,妈妈不会有事的。”
她抱著环安回到餐桌,在稍微缓了一口气之后,又努力地吃了东西,不论如何,她都要保持自己的体重,她不希望自己的体重太轻,这样才能继续治疗下去。
到后来,吃东西似乎变成了一种有些熬人的酷刑,为了活著,而吃饭。
她拿筷子的手,用力的像是鱼叉。
陈婉欣明白,治疗的路很长,很困难,甚至看不到希望,是一片漆黑的永夜。
又或许没有这么悲观,许多病友和统计数据都表示,三期的病人好了的不少,好好治疗,逐渐就和慢性病差不多,五年后和別的人也没有什么差別,也能適当运动,倒也不是什么宣传的標语,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趟只属於她的漫长旅途,只有她,还有黑暗中的无尽风雪。
但陈婉欣並没有放弃的打算,她知道前面有人在等著她。
所以不管如何,她会努力,努力活下去。
如果这里是永夜,她就跑到这个世界的对面,那里会有极昼,太阳一直在地平线以上,终日不落,光从早到晚都会落在白净广阔的地面。
那里的天空,总是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