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来不及多想,胸口处的那片躁意如火般在催促着她,她把那枚黑色的药丸连同指间的细碎的糕点屑一同塞进了嘴里,一闭眼,吞了下去。
就是为了一枚小小的药丸,她不顾公主的尊严,不顾众人的异样目光,向容溪讨要了那碟点心,而她清楚的知道,容溪最后的那个拂袖的动作,也是把这药丸送进糕点之中。
心中的那片躁意果然退去,她的心又感觉到了那片冰凉。
她还要被这药物牵制多久?她不知道,她不敢想。
就连冷亦维和容秋都以为,自己和冷亦修和容溪势不两立,针锋相对,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容溪牵制在手中,自己不过是容溪手中那根无形丝线上的偶,从来由不得自己。
容溪已经不再去想七公主的插曲,七公主现在对她已经没有了威胁,除非她不顾性命,而据自己所知,越是这种人,越是在意自己的命。
她无意中一抬头,看到天阳书院学子的那块阵营中走出一个人,身穿烟青色的长袍,腰间系着玉带,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垂下来,细细的流苏轻轻荡起,几分风流。
容溪看了看他的位子,回想着那些学子的坐次排位,这位应该是军机大臣陈汉平之子,陈信磊。
陈汉平为人圆滑,在军机处多年,左右逢源,但是谁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谁的人,因为多年处下的人际关系,连手握兵权的冷亦修平时也对他另有别待,他这个儿子倒是有几分才学,只是自持少年风流,有点儿好色的毛病。
容溪见是他,不禁多留意了几分,她听冷亦修提起过,陈汉平滑得像条泥鳅,又是一副保持中立,坐山观虎斗的姿态,她倒是有心拔拔这个老家伙的刺头。
他这一歪不要紧,正巧就碰到了一张桌子上,桌子上的东西“哗啦”一响,他的腰撞在了桌缘上,那尖锐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双手也忍不住乱抓,这一抓,却不想抓到了什么软而滑的东西。
陈信磊的脑子无法思考,他只觉得眼前的女人贵气逼人,但是也……让人感觉到害怕,特别是那眼神,怎么看都觉得冷冷的。
“哎哟!”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呼,孝儿没有回头,心中却是了然,对戴娇笑道:“既然没事,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回去向王妃交待一声。”
她的目光悄悄瞄了瞄在官员方阵里的陈汉平,那老家伙正在和身边的热烈的交谈着什么,显然对于这边的事情,他那宝贝儿子的事情毫不知情。
只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与戴娇说着什么,让他想好的搭讪的话只能延后,脚步也放慢了一些,哪里想到只顾着看美人,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腿上一痛,身子便向一边歪去!
七公主只是抬了抬眼,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那目光像是剔骨的刀,扒开他的皮肉,直看到筋骨血肉里去。
“是。”陈信磊急忙答道,好在有了一些反应了。
他急忙忍着腰间的疼痛快速的站直了身体,慌乱的施了个礼说道:“七公主……在下……在下……陈信磊,是……天阳学院的学生。”
孝儿才不管她一颗春心泛滥,她过来不过就是阻挡陈信磊的步伐,顺便……
怎么……看起来,倒不是传说的那么回事?但是,眼前的这种状态,倒比传闻的更可怕?
七公主!
现在送上门来一个陈信磊,人样子长得也不差,又是天阳书院的学生,岂不是更好的归处?
虽然达克列现在的下场自己知道,但是,其它的人并不知情啊,这公主与达克列的婚约一日没有解除,一日便无人敢娶她,她就只能一个人。
她的心中一跳,脸上红了起来,目光悄悄的向着冷亦修的方向望了望,眼睛里闪动着春光。
陈信磊手持着一把纸扇,扇坠子微微的晃动,闪着几分幽然的光,他浅浅的笑着,迈步慢腾腾的走。
他穿了一身红色的官袍,胸前袖着白羽红嘴的仙鹤图,手指间捻着白胡子,眉眼微眯,但是挡不住转动间的精光四射。
他以为他说出天阳书院的名号,最起码让七公主猜到他的身份不同,虽然说天阳书院也有寒门学子,但是今日的穿戴可是精心挑选的,岂是那些穷酸可比?公主怎么也能够知道他身份没,多少有些顾忌吧?
容溪顺着他所向的方向望去,戴娇正从那个方向过来,正侧首对身边的小丫环低声说着什么。
那只鼎内插着一支香,只是那香还没有点燃,此时,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慢悠悠的上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