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容溪,站在自己的对面,很近,却又像是很远,让他的心中不由得生出惶恐,他害怕容溪像上一次一样,不知所踪,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不见。
冷亦修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郝连紫泽是在感叹,这命运之手,把时间的命盘轻轻的拨了拨,让他到达容溪身边的时间比自己晚了那么一点。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沉沉的刀锋一般,一下一下割在冷亦修的心头。
“安王呢?”冷亦修问道。
他顿了顿,声音轻柔了很多,像温柔的云从耳边飘过,“不过是……晚了那么一点点……”
看着她快步走远,冷亦修才慢慢的松了一口气,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想想自己当初面对敌军的千军万马都不曾改过脸色,如今谁能想得到,居然为了躲一个小姑娘刻意跑到这里来。
郝连紫泽的手掌猛然一收,把扇子紧紧握在手中,硌得他掌心疼痛,却抵不过心底的痛,“你现在会说这种话了……当初容溪在明宵与我好好的,如果不是你……她现在一定已经嫁予我为妻,我定当不会再娶其它的女子,之前也没有和其它的女子有过什么纠葛,我定当爱她护好,让她好好的平静的过一生,而不是……而不是……像跟在你身边这样。”
郝连紫泽正在院中的树下看着天边夕阳最后的一点光芒,周边的云已经慢慢退去了绚丽的颜色,渐渐被黑暗所覆盖。
无论自己能够给予容溪什么,现在……她是不需要的了,因为,她爱着的人,是冷亦修。
官员急忙上前,施了礼道:“下官见过王爷。”
他慢慢的呼了一口气,这天边的霞……还真是像那个人的衣服啊,冷亦修慢慢眯了眯眼睛,那个家伙……郝连紫泽,冷亦修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自己的话,对于容溪来说,郝连紫泽的确算得上是一个最好的伴侣。
冷亦修想着容溪今天和自己商量的关于孝儿的归宿,他的目光闪了闪,起身向着府门外走去。
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依旧落在天边,“你来了?”
他的声音说到最后,已经带了淡淡的讥讽,冷亦修的眼底深黑,像浩瀚的海面上翻涌的浪,“这是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评说。”
他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牙关咬了咬,半晌,沉声说道:“容溪并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所向往的生活,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在家中相夫教子,她不是温室的,她是雪山之顶的凤,是可以和男子一样翱翔于天的,你所说的那些,不过是……困住她的翅膀而已。”
果然,时间不大,从驿馆中走出来一个蝴蝶一般的少女,看那身形,正是郝连蓓儿。
郝连紫泽慢慢的回转身,脸上却没有平时一贯的温和笑意,他只是短促的一笑,笑意不达眼底,“自然,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无法忘记那时的情景吧?而你更多一层顾虑,还要顾忌我的心中——如何想。”
他岂能不知道郝连紫泽所说是真,而这些,也正是他所愧疚之处,愧疚自己当初瞎了眼睛,轻易被容秋母女蒙骗,伤害了容溪那么久,愧疚她跟着自己没有安稳平静的生活,整日活在算计之中,甚至……怀着六个多月的身孕还要上台比武……
他微微闭了闭眼,思绪仍旧躲不开容溪当时站在廊下时的情景。
郝连紫泽的眉心一跳,他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心中明白,冷亦修说得是有道理的。
“我自然明白,”郝连紫泽手中的扇子合拢着,轻轻的击打了一个掌心,“大昭宁王,名满天下,机智过人,自然比我强上很多,所以,也更招桃,还时不时有人打上门。”
容溪……只能是自己的。
“下嫁?”郝连紫泽的长眉一挑,嘴角淡淡的笑意,“郝连赵是本王身边的第一侍卫,前途不可限量,孝儿姑娘……居然是下嫁?”
冷亦修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孝儿是本王王妃的义妹,赐容姓,安王殿下,您说这算不算是下嫁?”
郝连紫泽的眉头一跳,他抿了抿嘴唇,瞬间便明白了容溪的意思,他的目光落在虚空处,似乎在想着什么,不多时,似乎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这是容溪的意思吧?麻烦王爷代为转告,本王保证,郝连赵一定不会亏待孝儿姑娘。”
“如此甚好,”冷亦修点了点头,“我宁王府定当准备丰厚的嫁妆,等到王爷回明宵之时,便与你们一同上路。”
“好。”郝连紫泽着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