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刀是锋利的,也是兵不血刃的。
它们规矩而又有力地向密密麻麻的麦苗身上撸去,麦苗就“嘻嘻哈哈”地倒在了田埂的怀抱里,像是一个被征服了的女人一样,温顺地躺在田埂里。
在这种收获的浪潮中,郁京夫鼓励大家走出悲痛,勇敢地把镰刀抡向麦苗。
郁京忠没有说话,他率先走了出去,郁老六也跟了上去,郁家明在临走前问自己的大哥,问他为什么不去。
郁京夫把脑袋沉下,又抬起来,但把目光撇向了一旁,正好看到了那只大黄狗。
郁京夫说:“你们去吧,我还得留在家里。”
郁家明低低地回应了声,他扭头走去。
他没有问自己的大哥为社么要留下,也没有给自己的大哥说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迈着有力的步伐向前方走去。
身后,郁京夫早已转过了身子,他对着一堵发黄了的墙壁,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哭的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动情,眼泪淹没了眼睛,渐湿了衣襟,也冲垮了一个男人无坚不摧的心。
窗户另一边的母亲,看到女儿这疯狂的一幕,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大声喊了起来着:
郝莹莹显然是知道这样的声音意味着什么,她因此才更加要出去,无奈这坚固的墙壁、结实的窗户,还有那些冰冷的人心,没有什么让她离开这儿。
一个少女,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她正躲在屋外的窗户底下,双手捂面,痛苦流涕。
她就是郝妮子。
屋外的悲伤和温暖一并冲进了这个屋子,这个女人从地面上爬起来,一边疯狂地捶打着窗户,一边痉挛地大笑着。
当年,郝莹莹带着自己的女儿和怀中的儿子,偷偷的跑出了马角山,但多年后又被自己的丈夫郁家明找了回来。
现在又回到了前面的情况:那天下午,当勤劳的人们正在田埂里割麦子的时候,马维娟就开始在四合院字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远处的哀悼声在继续着,一个身影顺着小河沿向这边靠近着,靠近着……
这件事情早已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没有谁来正真的来插手这件事情,本来郁曾东是打算劝解自己的儿子的,可是显然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一切已经结束了,郁曾东的生命就在那种哭天抢地的悲恸声中走到了尽头。
她心里明白的很,被囚禁的不是一只真正的野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自己的母亲。
原来,昨天晚上周长祖伏在他耳朵上的话语,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丝光明从狭小的窗户落进去,落在那个女人憔悴而又狰狞的面孔上,也落洒在她虚弱的身躯上面。
他生命的终结,直接影响了今后马角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