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终幕 加百列
“劳伦斯!劳伦斯!”
硝烟的战场之上,男人随意地喊道,就像在找迷路的朋友一样,可这里到处都是钢铁的残骸与尚未熄灭的焰火。
他这位朋友看起来还蛮倒霉的,居然迷失在了这种鬼地方。
隐约地,他听到了呜咽的声响,快步走到声音的位置,一脚踹开烧黑的钢铁,其上还带着灼热的余温。
“真糟糕啊……”
男人皱了皱眉,钢铁的残骸下是一团已经模糊不清楚的血肉,它们被烧焦,味道混合在了一起,诡异无比,令人作呕。
“啊……净除机关就要来了,我们还是先赶紧走吧。”
男人伸出手,有些犹豫,但又看到了战场尽头逐渐多出的人影,他还是一把伸进了血肉之中,从其中取出了什么。
……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剧烈的痛苦令他再次哀嚎了起来,随后便是身体的复苏。
劳伦斯的声音嘶哑,看起来他还没有适应这具新的躯体。
昏暗的船舱里,疫医自顾自的说道。
那是难以想象的亵渎之幕,畸形的内脏挤压在一起,伴随着心跳缓缓蠕动着,一片血污之中,一个近乎烧焦的肉瘤存在于其中,他的双眼早在最后的战斗中被洛伦佐按碎,只能在狰狞之中,勉强分辨出这是一颗人头。
“你杀死了原本的意志,取代了他,他的意志碎片与你融合在了一起……就像纯净的水有了杂质,侵占的次数的越多,水越是浑浊,你的意志就会被更多不属于你的意志碎片所污染,直到在混乱的记忆中彻底迷失了自己。”
“劳伦斯!”
可疫医就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他警惕的问道。
诡异的笑声不断,直到把嗓子笑哑,再无力气才缓缓停了下来。
容器被打开,素白的身体从其中倒下,不过在摔在地上前,被疫医一把抱住。
“你看起来很头疼。”
疫医赞叹着,拿起一旁的衣袍披在劳伦斯的身上。
男人赤着身子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干呕着,内部的液体与其他不明的粘稠物质被他全部吐了出来,随后他大力的呼吸着,新生的躯体迎来第一次呼吸。
目光看向了妖魔,疫医几分嘲讽似的说道。
疫医楞了很久,最后才试探的喊道。
“那么开始吧,劳伦斯。”
直到最后那素白的尸体倾倒了下去,躺在冰冷的地面之上,被气体笼罩,而另一边劳伦斯的头颅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控制,大抹大抹的鲜血从断口之中涌出,血肉开始干瘪,沿着残缺的颅骨下沉,转瞬间变成了嶙峋的模样。
“你们猎魔人还真是诡异的不行啊。”
疫医一边说一边摇摇头。
似乎是某种诡异的仪式,短暂的平静之后便是剧烈的异常,那未知的权能在此刻激发,它升腾涌动,辉光跳跃之中,仿佛有女人在浅浅的吟唱,天使般圣洁。
“比如?”
他从不相信什么神的存在,对于福音教会的教义也毫不在意。
“这可不像你,劳伦斯,我一直以为你想做什么,就一定会成功呢。”
有什么东西出来了,他的瞳孔紧缩,试图观测那美妙的一切,目不转睛,直到有模糊的虚影缓缓升起。
“不,不用,这仅仅是侵占后的后遗症,毕竟我是以意志侵占了他人的躯体。”
疫医看着那令人作呕的一幕,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满意的点点头,这简直是他最完美的艺术品。
密闭的空间里卷动起了无名的风,它扰乱了气流,带起了那乳白色的气体,在烛火的微光中,如光洒在了海面之上。
它是实际存在的,能被旁观者,实际观察到的。
在临近操作台的位置,有着几个垂下的倒钩,其中一个上面挂着奄奄一息的妖魔,它的躯体被残忍的解剖,锋利的爪牙被一一拔除,可这还不至于杀死它,心脏微弱的起伏着,就像待宰的牛羊。
“短时间内被断头两次感觉如何?”
疫医将头颅放在了那尸体的一旁,就像某种恶趣味一样,两个面容互相对在一起,劳伦斯失去了双眼,他根本看不到那尸体的样子,而那尸体紧闭着眼,就像熟睡的孩子。
疫医回答,这是一种慢性的死亡,没有血,没有伤口,但劳伦斯这个名字会逐渐消失在时间之中。
“别紧张疫医,我不是什么不老不死的怪物,其实就连我自己也对这份权能充满好奇。”
疫医转身去拿另一处的药剂,随意的观察了一下他的“实验室”,对于这里他爱极了。
“不过这不重要了,我们已经成为了幽灵,无论是福音教会,还是净除机关都会视我为死人,现在起我们才是真正的融入了阴影之中。”
可劳伦斯却像是清楚疫医的反应一样,他轻蔑的笑道。
做完了这一切,疫医后退了几步,就像在避让什么一样,他远远的观望着,敬畏之中有剧烈的侵蚀荡起。
以妖魔那疯狂的本性,即使是这样也不会阻止它那嗜血的欲望,可疫医是一位优秀的医生,细长的银钉贯穿了它的主要关节,并且在主要血管上接入了管道,大量的镇定剂被注入,沿着血液循环扩散至全身。
可这不够,只是权宜之计,劳伦斯可没有华生那种神秘力量的帮助,圣杯的血肉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屈从于他,现在的一切仅仅是疫医对他的延续而已。
虽然不清楚如果头断了能不能接上,但本着开拓医学与生物学的目标,疫医这么胡乱的操作居然还真的把劳伦斯给暂时救活了,或者说维持他的濒死状态。
劳伦斯解释道。
劳伦斯沉默,他并不想理疫医的冷笑话。
虽然惨痛,但这代价还是可以接受,劳伦斯试着走了几步,虽然有些跌跌撞撞,但他很快便稳住了身形,步伐稳重,与刚刚判若两人。
就像洛伦佐妖魔化后夺得了些许的存活之机一样,劳伦斯也进行了妖魔化,而杀死一个妖魔,摧毁心脏远远不够。
此时的船舱与他刚来时已经截然不同,低温的气体形成乳白色的气海,在地面上缓缓涌动,随意的踏步都会激起一阵浪。
可他并不害怕,劳伦斯预见过自己的死期,他注定会死,但不是这个时候。
疫医几乎窒息起来。
大滴大滴的汗水落下,疼痛看起来远比劳伦斯说的要重。
可这个东西除外,这个诡异神秘的东西。
“比如失忆,比如记忆混乱。”
“别废话了,疫医,做你该做的,我快不行了。”
没有人回应他,他警惕的向前,可突然那具尸体动了起来……或者说不该再用尸体来称呼他。
说着他取出了手术刀,将其插入妖魔的内脏之中。
与其说是侵占一个人的身体,倒不如说是侵占了一个人的“身份”。
劳伦斯回想着最后的时刻,爆炸令那保护的面甲脱落,他看清了洛伦佐的脸,也终于清楚了他的身份,只是没想到会是他,毕竟在劳伦斯的记忆里,他应该死在了圣临之夜中。
温暖的圣洁中有寒冷沿着他的脊柱攀爬,它打破了现有的一切,疫医紧接着敏锐的感受到了。
在爆炸之后,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疫医隐秘的抵达了战场,随后在一片列车的废墟之中找到了几乎死掉的劳伦斯。
劳伦斯淡淡的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