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升华之井

静滞圣殿。

这里依旧是寂静与空旷，陈旧的灰尘从上方的黑暗中落下，它们均匀地铺洒在每个角落之中，就像一个死去的世界。

除去新教皇外，根本看不到其他人，但你能从寂静之中听到那些细微的呼吸与心跳声，仿佛在不可视的地方有未知的生命存在。

钢铁的面具之下，目光冰冷地注视着纸上的字迹。

经过这么多天的资料整理，对过去的记录进行复查，以及对曾经的涉事人员进行拷问……在数不清的暴力手段之后，新教皇终于得到了这些，虽然不是整个事情的全貌，但也是一个可信度极高的猜测，而现在他需要一个人来证实这些猜测。

这样想着，炽焰的焰火从他手中升起，将纸张燃烧殆尽，灰黑的残余随意飘落，可突然有股莫名的吸力拉扯着它，卷入无形的旋涡之中，落入眼前巨大的空洞之中。

塞尼·洛泰尔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事物，那是一个漆黑的井，纯粹的黑暗，下方仿佛是无尽的深渊般，连光照进去都会被彻底的吞噬。

升华之井。

在炼金术师们尚在的时候，这里类似进行仪式的祭坛，通过新教皇并不清楚的方式，他们便是从这井中提炼出神秘的秘血。

数不清的声音鸣响着，新教皇明明听不懂那些呜咽的声音，但他却能明白其意思。

“你怎么敢！”

可更令人感觉惊恐的还在后头，新教皇下行了至少有数百米之深，一路上他都在有规律地停下、观察井壁。

就在自己的下方，那深邃的黑暗里，有某个生物发出低沉的声响，而这声响越来越多，它们嗅到了活人的气息，于是纷纷从长眠中醒来，发出渴血的恳求。

井壁都是实心的，由纯粹的圣银铸造，这是难以想象的庞大数量，现在教会内储藏的圣银和整个升华之井的圣银比起来，数量简直就是湖泊与汪洋的差距，而且通过新教皇的观察，这一路走来整个井壁没有任何拼接的痕迹，似乎除去这些延伸出来的台阶，其余结构都是结合在一起的。

新教皇就像个老朋友一般向他发问道，那人也十分平静地回答着。

新教皇看着曾经的教皇，那位在圣临之夜里毫无作为的旧教皇，面对塞尼·洛泰尔的质问，此刻他又哭又笑，就像一个疯子般。

“这么多年过的如何？”

新教皇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彻底的没入黑暗后，似乎所有的感官都被剥离了一般，他也不确定自己走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又或许是十来分钟，几小时。

那里只有一团提灯无法照亮的黑暗，一个无人知晓的未知。

坠落的过程并不算长，只有短短一瞬，落差大概也只有三四米左右，但就是这样的距离，却令新教皇心生畏惧。

那是所有炼金术师都在追求的奇迹，他们认为将一个物质不断的升华，变能取得那物质的“灵魂”，而大量的“灵魂”汇聚在一起，便可以结晶成名为“奇迹”的事物。

不过这只是传说而已，它究竟是什么样子，新教皇很清楚，于是在他的等待中，机械转动的声音响起，老朽的结构再度触发尘埃飞扬，刺耳的摩擦声中，沿着那井壁之上延伸出了许多台阶般的凸起，它们螺旋向下，一直落入那黑暗的尽头，深不见底。

新教皇回忆着那些“奇迹”的名字，这些都是炼金升华的产物，可实际上，通过不同的物质进行升华，得到的东西也是不同的，就比如从妖魔身上进行的升华，所得到的奇迹，名为秘血的奇迹。

【是光！光！】

脚下这进行的路也是在后来的时光里建造出来，每个被踩踏的台阶都有着近千年的历史，而那时的人们为什么要造出这条路抵达深井之下，其目的早已消亡在了岁月之中。

他停了下来，仰起头，新教皇已经走的太深了，步入深井之中，头顶的光点已经模糊的几乎不可见，除去手中的提灯，四周是绝对的黑暗，而这黑暗仿佛是有生命的，缓缓蠕动着，无论提灯内的烛火如何燃烧，它始终只能照亮三个台阶的距离。

新教皇对于他变成这个样子并不意外，看着那令人胆寒的头颅，那看起来就像一个嶙峋的骷髅头蒙上了一层人皮，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其下是一片黑暗。

新教皇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意外，他曾经来过这里，接着他大声地喊道。

惨白的光映亮了这污秽的世界，猩红的血液里浸泡着令人作呕的血肉器官，它们有的还在散发微微的热气，缓慢抽动着，仿佛还有着生命，而这样的东西还有很多，诡异畸形的躯体，断肢头颅，从那模糊的黑暗里还能勉强的分辨出更为庞大的东西，只是它太大了，连火光也无法将它完全映亮。

新教皇说着笑了起来，他很享受这样的折磨，在井底生活了这么久，苦痛已经干扰不到这个人了，但精神上的羞辱能令他感到愤怒，这很好。

【新鲜的血，鲜血的肉……】

升华之井便是一个进行大型炼金升华的所在，美好的东西从其中涌出，肮脏的东西就此下坠至那漆黑的深井之中，福音教会进行秘血提炼有千年之久的历史了，在这升华之井中被剔除的肮脏之物也数不胜数，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们依旧无法将这深井填满。

新教皇深呼吸，此刻这井底的侵蚀强度已经抵达了一个令难忍的程度，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失去理智，可他还在咬牙坚持着。

“我来了！”

这是超出人类目前技术所能做到的建筑，新教皇难以想象究竟是谁建造了它，甚至说这很可能是天然存在的东西，人类不过是在其基础上进行更改。

平静一瞬间被打破，那人当即跪下身子，贪婪的吸食着新教皇的血液，仿佛这是神美味一般。

【是活人……活人……】

它们挣扎着，明明早已死去，可血肉依旧富有生命力，数不清的手挥舞着，就像某个可憎的恐怖仪式，但新教皇完全不在意这些，继续向前。

新教皇小心翼翼地行进着，这里没有任何护栏，在建立之后也再无人维护，或者说当初的建造者也没想过会有人会试图抵达这里。

新教皇听得到，宛如一场邪异的交响乐，破掉的器官与蛆虫们作响着，食腐的生物吮吸着鲜血。

【太刺眼了，太迷人了……】

提灯继续照耀着，圣银的表面之上刻画着诡谲的符号与纹，这被认作炼金术的符号，在可以观察的井口之中也有着这样的东西，它们构筑在了一起仿佛是一幅巨大的画卷。

“我很赶时间的，所以洛伦佐·美第奇到底要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呢？”

“情报，洛伦佐·美第奇的情报。”

“我不知道……”

似乎这是一个无底洞般，如果失足掉落下去，也只是会在下坠的过程中饿死，永远无法触及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