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洛伦佐稀碎地念叨着,就像个婆婆妈妈的老太婆。
她拿起行李,站了起来,但没有急于离开,看向玻璃的穹顶后,那一望无际的天空。
“看起来是有点远,远到可能再也看不到他了。”
也不知道洛伦佐是在认真,还是在开玩笑,不过看起来开玩笑的成分比较多。
洛伦佐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追问道。
“真遗憾啊,还是没能坐上飞艇,真的很想再次触及一下天空。”
根据黑山医院的记录,希格被侵蚀了,在后续的尸体回收里,清道夫们确认了尸体的身份,希格被异化成了妖魔。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两人谈论起来却悠闲的不行。
“可这次这家伙没留便签,也没留房租,失踪了一个月,他是死了吗?按理说也对,他在你们这行干了这么久,能安全地活这么长时间,他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吧?”
“挺多,杀了一些该死的家伙,然后出去走了走、散散心,思考了一下人生。”
“罪魁祸首。”
凡露德夫人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在她看来作为杀手的洛伦佐,终究是在某次行动里失败了,被某个流弹贯穿躯体,像个野狗一样死在了路边。
“是在那场暴风雨里发生的吗?”
“他开心吗?”
洛伦佐为自己点了根烟,说着胡话。
“家远吗?”
“所以你这一个月是在躲我吗?”
洛伦佐沉默了下来,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尴尬地笑了起来,有些无奈地说道。
洛伦佐说一半停了下来,这种事真的很难,他想再说几声抱歉,可又都塞回了嘴里。
“那么你失踪的这一个月过的如何?”
“你也知道我是在干高危行业,不过这个行业回报也蛮大的,加上之前工作时,以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式攒到的钱……我一直赞助的那个孤儿院倒闭了。”
凡露德夫人对于洛伦佐的出场并不意外,相反,她还有些失落,在她看来洛伦佐或许会以某种极为炫酷的方式出场,毕竟这才符合他那有些自恋的性格,可这一次他的出场太平庸了,简直负分。
“哦?真的吗?我以为你们这行没有什么所谓的‘退休’。”凡露德夫人惊讶道。
悠扬的汽笛声响起,从地平线的尽头传来,与此同时有脚步声响起,男人走了过来,坐在了长椅上,临靠着凡露德夫人。
凡露德夫人不再说些什么,平常两人的谈话都带着些无厘头与搞笑元素,就像台上的喜剧演员一样,一起扯一些无趣的事。
“以你的性格,你应该也不会喜欢单调的养老生活,对吧,那对于你而言简直就是等死,所以我就想你可以去替我当院长什么的。
“算是吧……种种原因之一。”
“我不清楚,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没死,毕竟我们还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伯劳回答。
“人总需要依靠一些东西活下来,我到底靠什么东西活着,这里就不说了,反正都是些不好的东西,可你不一样啊,凡露德夫人,你已经这么老了,没有子女,没有丈夫……你需要的是亲人。”
最后,还是凡露德夫人提问道。
“那么,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是洛伦佐的嘱托吗?还是遗嘱什么的,这个家伙向来失踪不会超过半个月,即使失踪超过这么长的时间,也会提前留下便签……我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那个家伙真的以为,我会把他的东西都丢出去啊。”
有想过分别时的情景,只不过她想不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这样的突兀,乃至一个月后她才意识到她们早已分别了。
凡露德夫人认识伯劳,但两人的关系并不密切,他是为了洛伦佐而来,如果不是因为洛伦佐,伯劳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早返回了科克街121a,但那里锁门了,室内的家具被盖上一层防落尘的白布,而凡露德夫人的衣物都消失了。
“是的。”
洛伦佐自然而然地追到了这里,然后发现了准备离开的她,凡露德夫人提过之后的打算,洛伦佐很清楚的。
可这一次他们谁都难以笑起来,大家都隐隐地知晓了糟糕的事,但谁也不想说出来,这仿佛是一个可怕的愿望,说出来的话,这个可怕的愿望就会成为现实。
“所以,希格呢?”
“我不清楚。”
火车停在了月台前,浓重的水蒸气涌出,迷雾之中人们靠向火车,提着行李走向不同的远方。
凡露德夫人并不清楚这一切的内幕,她甚至不知道妖魔的存在,在她看来,伯劳是个下城区的黑帮老大,管理着一些暴徒,洛伦佐虽然自称是个侦探,但多半也是个服务黑暗的杀手。
凡露德夫人停下了步伐,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地转过身,看了洛伦佐最后一眼。
“其实说到底,我还是个人类,无论有着什么样的力量,我依旧改变不了我内心的本质,我是个脆弱的人类,我尽可地隔绝情感这种东西,因为它会让我变得脆弱,可就像你说的,一起住了这么久,就算一条狗,多多少少也有感情了。”
“抱歉,我把麻烦带回家里了。”
凡露德夫人有些怀念地说着,那只不过是一次开玩笑的威胁,但洛伦佐居然认真对待了起来,每次“出差”时间比较长时,他就会留下便签和一个月的房租。
洛伦佐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问道。
这个猜想与真实情况有所偏差,但仔细想想又没有差太多。
洛伦佐尽可能地说的高兴些。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他能忍受烈火的灼热,利剑的挥砍,可这来自内心的伤痛却让他无比难忍。
“真糟糕,说不定他的尸体被河水冲走了,正沉在某个海底喂鱼。那场雨真的很大。”
气氛陷入了沉默,温暖的阳光下,这里就像冰窖一般。
又过了一会,洛伦佐低声说道。
“那你杀了他吗?”
凡露德夫人又问道。
“我要去养老了,其实我本来想把房子留给你和希格的。”
这样的话他怎么能说的出口呢?无论这一切是否涉及妖魔的情报。
洛伦佐的脑海里回想起莫里亚蒂的样子,在那【间隙】之中,直到死亡降临依旧疯狂的家伙。
“嗯。”
“你会恨我吗?凡露德夫人。”
“这样吗……”
凡露德夫人没有再说些什么,其实早在那场大雨里,她便预感到了什么,反常的希格,严肃的洛伦佐,她本想问问发生了什么,结果两人离开家门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我不恨你,洛伦佐·霍尔莫斯,我只是……我只是有些不想再见到你了。”
凡露德夫人想着美好的事,但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甚至已经没有了什么期盼。
洛伦佐低垂着头,就像个挨训的孩子。
“钥匙在信箱里。”
风里传来最后的话语,洛伦佐猛地抬起头,却只能看到一片淡白的水雾与闭紧的车门。
火车缓缓驶离旧敦灵,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下,月台上只剩下了洛伦佐一个人,有风吹起被人丢弃的报纸,辉煌的日光下,一副荒凉的样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