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欧注视着黑天使，它宛如降世的神明。

现在洛伦佐则抛弃了第三个燃料罐，里面大约还存储有一半的漆锑，至少能支持一次黑天使升空，但现在就被他这么随意地丢掉了，只见漆黑的罐子落向了身下的铁甲船，就在即将摔在铁甲船上时，黑天使猛地转身，甩出数道铁羽。

一道密集的弹雨刺破海面，重重地击打在了铁甲船上，打穿装甲，命中舱室，碎片崩飞，割伤了途径的一切事物。

这样的神力居然能被凡人所篡夺，多么令人渴望啊。

泽欧仰起头，望着盘旋在头顶的死神。

这些海盗严重拖慢了洛伦佐的步伐。

可能是死亡的威胁，也可能是精神的疲惫，亦或是来自黑天使的侵蚀。

“我……我是，我是他们的船长，他们的统领。”

之前近距离的炮击险些重创了洛伦佐，更不要说后来的围杀了，这提醒了洛伦佐，哪怕面对毫无战意的敌人，他也要做到赶尽杀绝。

战斗到了现在，已经结束了，洛伦佐成功地在这些维京人的心神植入了恐惧，哪怕向往着神圣的英灵殿，也难以让他们对眼前的黑天使产生战意。

当战斗不再变得势均力敌，变得毫无希望，一丝一毫的胜算也不存在时，哪怕是维京人这样的好战之徒，也感觉到了些许的疲惫。

伯劳从武器师的颈部爬出，身上还挂着很多神经驳接的线路，他坐在这甲胄的肩膀上，望向了远方。

泽欧觉得洛伦佐的问话莫名其妙。

就这么思考间，黑天使越过了铁甲船，没有停留，这让海盗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后便是捡了一条命的轻松，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黑天使在掠过的瞬间留下了什么。

“不，是奥丁神的指引，他给予了我这次机会，让我们相逢。”

黑天使重新启动，但它没有对泽欧发动攻击，它缓缓地退后，泽欧似乎明白洛伦佐要做什么了，他惊恐地大喊着，挥舞着手斧试着追上黑天使，可他做不到，以他的身体，他都无法跨越残骸。

开火。

海盗们被绝望所笼罩。

洛伦佐叹息着，他觉得自己不能从泽欧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洛伦佐的视线透过面甲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泽欧半个身子都被烧伤了，他努力地挪动着身体，仅能活动的手握着手斧，顽强地走向洛伦佐。

不知道为什么，泽欧突然不是那么的想赴死了，眼前这具甲胄还有这个操控甲胄的人，还有晨辉挺进号……泽欧一瞬间觉得这不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海盗面无表情，他能嗅到空气中的烧焦的味道，还有那些腥臭的血气，他甚至能感受到从原罪甲胄身上传来的体温，鲜血在钢铁之中涌动，心脏缓慢地起伏着。

维京人们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作为信仰奥丁神的他们，哪怕面对几米高的巨熊也能发出深沉的战吼，可在此刻他们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想不到，绝对的恐惧使他们此刻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这么呆滞地注视着这一切。

“也就是说，我们是偶然遇到的？”

“吓傻了吗？”

破片纷飞，漆黑的炮口直指黑天使。

炮声渐渐地也消失了，海域重归平静，只剩下了狂风与雷霆的呼啸。

仅存的海盗们目睹着这一切，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水手最后还是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泽欧的话就是在放屁，他不想死，他试着逃离，可在这片咆哮的海域上，每个人都无处可逃。

洛伦佐又听到了那声战吼，只不过这吼声变得虚弱了很多，宛如低语。

武器师放下了手中的骑枪，已经不需要什么火力压制了，海盗们战意溃散，剩下的只是打扫战场了。

钢铁的残骸上燃起大火，它们漂浮在海面上，至少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沉没，。

烟雾缭绕中，黑天使大步前进，羽翼轻轻地震动，便荡开了所有的尘埃。

为了在反复升空，黑天使装备了四个燃料罐用以推进，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有一个燃料罐消耗殆尽，而刚刚为了躲避弹雨的围杀，洛伦佐完全燃烧掉了第二个燃料罐，好令狂暴的漆锑在一瞬间将黑天使推了出去。

看向一旁，只见一具尸体正倒在不远处，它的死因是穿刺伤，大概是船上剧烈的颠簸，让它一时间失去了平衡，尸体插在了断裂的栏杆上，手臂与大腿诡异地弯折着。

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令晨辉挺进号与黒牙海盗们在此相会，哪怕放弃、逃离都做不到，风暴完全笼罩了这里，水流的方向被逆转，所有的船只都只能驶向这旋涡的中心。

不久后阿斯卡隆再次开火，灼热的线条划过了燃烧的地狱，给予了这铁甲船最后一击。

命运的丝线被女神拾起，编织在了一起，然后剪断。

黑天使收回了手，铁羽轻轻地抖动，头颅断裂，从脖颈上掉了下来。

“来啊！让我战死在这里吧！”

“即使抢不到那艘铁甲船，哪怕无法以此劫掠一个国家……至少我们能这样充满荣誉的死去，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维京人都能死在这种怪物的手上。”

只见一道灰蓝色的光带在天海交界的地方升起，它呈现一种蓝宝石般的瑰丽，深邃之处是炽白的光芒。

没有回应，稍许后有浓重的蒸汽溢出，洛伦佐从黑天使的后颈处爬了出来，站在原罪甲胄之上。

黑天使头也不回地冲向最后一艘铁甲船，而在它的身后，仿佛有神话中的巨龙降世，咆哮的龙息在海面上翻滚，将所有人都拖入炽热的地狱之中，哪怕大雨倾注也无法将这怒火熄灭。

洛伦佐脑子里是这样想的，但实际上，他还是做出了战斗的动作，黑天使在甲板上狂奔了起来，携带着上千把利剑反复切割着视野内的所有事物。

泽欧只能这么看着，看着黑天使的离去，他无法得到英勇之死，他会像其他海盗一样，羞愧地死去。

“不……不不！”

泽欧哀嚎着，可这无济于事，身体的剧痛令他跪倒了下来，看着跃入天幕的黑天使，他能感觉到瓦尔基里们的离去。

一瞬间比死亡还要恐怖的绝望笼罩住了泽欧，他死盯着黑天使，脑海里铭记着洛伦佐的容貌，下一刻阿斯卡隆开火，火光填满了视野的每个角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