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期待

“检查人员伤亡、船体损伤！”

“先去灭火！”

“船医！船医！”

晨辉挺进号上各种声音乱做了一团，船员们焦急地在甲板上奔走，运输着伤员，清扫着一地的碎片。

诺塔尔也走出了指挥室，经验丰富的他没少处理这样的战后事宜，指挥起了现场的安排。

甲板微微颤抖，脚步声阵阵，高大的身影缓步而来。

武器师的身上带着灼热的蒸汽，与船员们擦肩而过。

接连发射熔铸之矛，令武器师的部分装甲都开始微微烧红，雨水落下，发出滋滋的声响。

无论是谁在经过时都忍不住地看向这狰狞的机械，刚刚这诡异的机械展现出了令人敬畏的力量，它之前一直沉睡在船舱底层，无人知晓它的存在。

伯劳驱使着武器师回到了升降平台上，铁索挂在原罪甲胄上，将它紧紧地固定在原地，机械推动着血肉，后颈处的装甲抬起，伯劳费力地从里面爬了出来。

伯劳身上黏糊糊的，这是源自于妖魔血肉的分泌物，这些趋近于胶质的东西会填补他与甲胄之间的空隙，完全地贴合身体，来缓冲撞击之类的。

“看起来她确实很喜欢你。”

洛伦佐从黑天使的后颈处爬了出来，在引擎休止后，妖魔的血肉都收缩回了装甲与机械之下，这使黑天使看起来更加消瘦，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塑。

“可能吧……你这些话如果传回翡冷翠，说不定能撼动福音教会的统治呢，”伯劳慢悠悠地说道，“所有的神秘，只是我们尚未知晓的未知而已，理性每进一步，愚昧便后退一步。”

伯劳问，他不是信徒，但对这东西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

“以前我可能会对这样的猜想感到激动，但现在看来也习以为常了，所有的事物都是有联系的，无论是妖魔还是猎魔人，筑国者还是世界尽头，一张无形的网困住了我们每个人。

“干掉所有的妖魔？我知道，我们不是正在为此努力了吗？”

洛伦佐话音一转，他低头对伯劳说道。

“何止，火炮的受损倒不是问题，我们从不缺乏火力，最主要的是外甲，”伯劳解释道，“一部分外甲受损严重，需要被直接更换。”

一提到根除妖魔，洛伦佐便来了兴致，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

“因为这种原因吗？”伯劳问。

更多的脚步声在靠近，能看到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家伙走出了船舱，衣袍上刻画着咬食尾巴的毒蛇。

泽欧愤怒的脸庞在眼前闪动，但真正让洛伦佐记住他的不是咆哮的怒火，而是最后绝望的神情，死亡明明是如此值得恐惧的一件事，但在意识到无法死在自己手中时，泽欧身上透出了一种极为沉重的绝望，与其相比死亡对于他而言都是莫大的怜悯。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到最后变成了沉默。

“至少你不晕船，赫尔克里和我一起时，他在船上差点把自己的胃都吐了出来。”

“听起来就很复杂，这种事应该让那些学者去思考，而不是我们。”

“不过这一切也有解决办法。”伯劳倒没那么悲观。

洛伦佐从黑天使身上跳了下来，可能真就是体质差距吧，驾驶原罪甲胄后，伯劳整个人都萎靡了几分，就连爬下甲胄都像个老头一样，颤颤巍巍的。

洛伦佐瞧了瞧还冒着黑烟的海面，有些无奈道。

这对于他而言真是糟糕的开始，先是噩梦，然后便是这场遭遇战，他头疼的要死，只想好好睡一觉，摆脱所有的烦恼。

所有人都畏惧着死后的清算，反而只有他们渴望着死亡的到来，仿佛这会迎来某种伟大。

现在，我们在向一切的源头前进，世界的尽头。”

“船只损伤如何？”

“真累啊……”

“不然呢，世界就要迎来一场残忍的大战了，哪怕我再怎么没心没肺，也不可能一点触动都没有，”洛伦佐叹着气，“这种情况你想让我对她说什么，感觉说什么都很扯淡啊。”

诺塔尔看了眼前方燃烧的火海，随着白昼的升起，它映亮了这凄凉的战场，死尸与残片漂浮在海面上，庞大的铁甲船如白鲸般缓缓沉落。

“你是不想见她？”

洛伦佐站在建筑的阴影下，躲避着雨丝。

“你还不去制定计划吗？”伯劳说。

雨势也渐渐小了起来，变得淅淅沥沥，无数纤细的雨丝轻柔地落下，让大家紧张的神经缓和了不少。

“看样子，我们得在棱冰湾多停留一阵了。”

天际明亮了起来，清澈的浅蓝缓缓推进，最后停留在了灰黑的铁幕前，它与风暴各占据了半个天空，呈现着常人难以看到的光景。

“可突然就被这些海盗拦住了，原罪甲胄都出来了，这可骗不了她了。”

“嗯，妖魔是从神的影子里滋生的……我一度觉得这是枢机卿们的疯言疯语，他们解释不了这些，故此套上信仰的壳子。”

“制定一下计划，我们得在棱冰湾停留一段时间，太多的地方需要维护了，你呢？”洛伦佐看着甲板上的狼藉，皱起了眉头。

“不用管他们，风暴自会吞食所有人。”

眼前的洛伦佐则是另一个样子，他活力四射，刚刚的海战对于他而言就像出门逛街一样轻松。

引擎停止转动后，蠕动的血肉也陷入了沉睡，驳接在身上的神经线缆也逐一断开，伯劳费力地爬下了高大的武器师。

洛伦佐仰起头，晨辉挺进号刚刚度过灰与白的交界，从风暴的笼罩下逃离。

“对，差不多，这么看来我们确实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离真相越来越近。”

洛伦佐点头肯定了伯劳的话语。

“确实，但就是这种愚蠢的东西，让他在绝望面前没有胆怯……”洛伦佐显得很纠结，“我在想，愚昧的信仰，究竟是对还是错，它限制了我们的思维，但在一定程度上又确实支撑起了我们。”

伯劳不想讨论这种深邃的事，他的脑子一团浆糊，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旧教团的覆灭，洛伦佐·美第奇的遗愿，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洛伦佐活的也乱七八糟的。

伯劳疲惫极了。

洛伦佐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经历了这么多，他对于世界的认知被一次又一次的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