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基猛转舵盘，在阿斯卡隆无法移动炮管的情况下，他需要调整船体的方向来进行瞄准。
这才是祂的全貌。
可是来自海蛇的危机也在上升，祂潜入了海里，连带着炽白的光也落入海中，将深蓝的海洋点亮，透过辉光，寂海宛如流动的蓝宝石般瑰丽。
武器师缓慢地移动着，背负着炮管，将自己变成成导轨，在吊塔的配合下来调整炮口的位置，每一步都是如此地沉重，乃至脚下的废墟都在微微弯曲。
动力全开，浪翻转成白沫散去，晨辉挺进号试着和海蛇错开身为，将炮口指向伤口，但海蛇的速度要比他们快太多了，祂高高地升起，随后砸下。
经过吊塔的挪移，阿斯卡隆被安置在了甲板的舱室建筑上，上面还堆积着死尸与交战时留下的废墟，就像一团扭曲的金属结合物，这么勉强地支撑起了炮管。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走到现在，全靠着弗洛伦德药剂支持，这样频繁地启动原罪甲胄，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个不小的压力，但大概是习惯于陷入绝地了，伯劳感觉也糟不到哪里去了。
经历了这么多，洛伦佐算是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你是在恐惧吗？霍尔莫斯。”
狂热，依旧是不变的狂热。
海博德只感到一股炽热的焚风掠过，他和克拉夫都高高飞了起来，模糊之中被武器师一把抓住，稳定了身影，武器师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固定的线缆崩断了一个又一个，只有少数几道线缆还在努力地拉住他，至于一旁的黑天使，锋利的铁羽在甲板上留下数道深深的凹痕，在船体的边缘稳住了身影。
【准备开火！】
庞大的信息交互着，两个没有多少交集的人，在洛伦佐的协助下开始了最后的反抗。
巨大狰狞的伤口之中狂舞着红丝，灼热的焰火不断地溢出，仿佛是一扇开在船舷一侧的熔岩之门，高温将临近的金属都烧红了，升腾的热气吹袭着吊塔，机械臂在焚风中剧烈地摇晃着。
烟雾散去，晨辉挺进号的边缘坍塌下了一角，海蛇这一击完全有机会将晨辉挺进号从中段击沉，好在弗洛基在关键时刻令船体微微偏开，错开了这一击。
“洛伦佐呢？他又在装死吗？”
“那东西能支撑住炮击吗？”
这便是寂海侵蚀的根源。
在这钢铁与血肉的包裹中，洛伦佐的视线早已不在晨辉挺进号上。
“阿斯卡隆！”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便被洛伦佐放弃了，先不说他现在和疫医是同一战线的，更主要的是疫医的生命太过漫长了。
“祂来了！”
终于，炮管倾倒的阿斯卡隆出现在了它的身前。
声音回荡之际，海面隆起后爆裂，漆黑的躯骸拔地而起。
在这巨物的压抑下，疫医疯狂地呓语着。
这沉重的重量令武器师的身影一沉，甲胄本身被微微挤压变形，好在作为二代甲胄，它也使用了部分妖魔血肉作为甲胄构成，强劲的韧性与恢复力，令武器师能支撑住这样的高压。
黑天使内，洛伦佐紧闭着双眼，鲜血从他口鼻中溢出，随后是眼角与双耳，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引爆。
一头覆盖了整片海床的超巨型妖魔。
撞击与高温令原本的支撑崩塌了一截，能看到吊塔还在工作，留守在其上的技师看到了伯劳的行动，他忍着炽热的高温进行着最后的反抗。
狂热。
“稳住啊！”
【来了！】
寂静间武器师挥起利刃，它迅速地切断了身上连接的线缆，在甲板上狂奔了起来。
【间隙】入侵下，两人的意志开始交互，洛伦佐能体会到疫医的情绪，疫医也能感受到洛伦佐的。
伯劳开始有些理解红隼的思维方式了，如果把眼下的生命，当做从死神手里偷来的，反而没有什么压力可言了，毕竟他已经赚了很多。
洛伦佐的意识被残酷的现实重击，鳞甲的缝隙间闪过炽白的光，在蛇身上起伏着，如同呼吸一样。
从他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火焰喷涌的伤口，温度还在升高，这是个死亡的烤炉，乐观点看，技师的生命只剩下了几分钟的时间。
洛伦佐向着下方的深邃看去，这片海域清澈透亮，可当深度增加时，光芒也难以继续深入触及，但随着海蛇释放着辉光，燃烧着怒焰，深海之中的黑暗也被驱逐，光芒贯穿了海水，照亮了视野不可见的幽邃。
海博德刚想问伯劳什么意思，下一刻更为剧烈的冲击泛起，晨辉挺进号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仿佛没几分钟它就要在颤抖中解体。
侵占的过程既痛苦又奇妙，洛伦佐能感到远超常人的记忆冲击着自己，也是在这时洛伦佐才隐约地意识到疫医的寿命究竟有多漫长。
海博德不确定地问道。
之前阿斯卡隆是贯穿天际的长矛，而现在它便是一把致命但又充满局限性的匕首。
技师觉得自己就像身处于燃烧室中，他已经脱掉了上衣，但汗水还是流个不停，视野变得有些模糊，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冰冷的海水充斥在自身的周围，在海蛇的潜行下，寄生在祂身体上的疫医被拖入了海中，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猩红的触肢不断地纠缠在一起，迅速地治愈着残破的身体。
因为过往的经历，伯劳十分讨厌维京人，在下城区时，他也经常针对这些来自北方的野蛮人，但现在不同了，生死之间顽固的偏见与仇恨都松动了不少。
整个海域的温度都骤升了几度，靠近海蛇的区域，妖魔都被蒸发成了虚无，连带着晨辉挺进号这边的妖魔都受到了波及，来自妖魔的压力大大减少。
祂从来都不是一头巨大的海蛇，也不是神话中尘世的巨蟒，这是远超凡人认知的存在，洛伦佐现在所遭遇的只是祂无数触肢的其一，祂尚未苏醒，所发动的攻击也只是轻微的梦呓而已。
洛伦佐则依旧保持着沉默，他注视着这黑暗的群山，一言不发。
海博德怒吼着，但焚风散去，那些本用来支撑炮管的舱室与金属废墟开始了崩塌，剧烈的撞击令这本就不稳定的结构崩塌，高温熔毁了金属，化作的铁质流淌着。
疫医一定是疏忽了什么。
狭窄的阴影里塞琉举起铝热步枪，一发命中，随后朝着海博德竖起了大拇指。
黑天使内洛伦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瞳变成了纯粹的血色，面目狰狞。
洛伦佐没有回答，但紧接着他感受到了，来自疫医的情绪。
现在疫医已经短暂地落入了洛伦佐的控制中，只要洛伦佐想，他便可以在这里轻而易举地终结疫医的生命。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将人们的意识联系在了一起，海量的信息以洛伦佐为纽带传输着，高居于指挥室的弗洛基看到了火炮手眼中的画面，相应的火炮手也看到了弗洛基视野内的一切。
他看到了布满鳞甲的蛇身一直延伸进了下方蠕动的黑暗里，看到了更多细小的、布满鳞甲的蛇身在深海之中摇曳，他也看到了有相似的蛇身连接了黑暗与角鲸号。
伯劳回应道。
一阵强光过后，通天的蛇身屹立在晨辉挺进号旁，鳞甲与船体的边缘摩擦着，激起火后在船体上留下伤痕，压抑的恐惧直接倾倒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祂是如此地庞大，你哪怕将其斩断，也只不过是斩杀了祂诸多触肢的其一而已，这只是无用的徒劳。”
“他应该不在这里！”
海博德大声喊道，他不清楚权能·加百列的性质，他只知道自从海战开始，洛伦佐这个家伙就一直在黑天使里发呆。
“霍尔莫斯，我的研究是对的，我的理论是对的，我的真理是正确的。”
武器师的步伐变得缓慢了起来，它一步步地登高，迈过破碎的废墟，趟过炽热的铁水。
一瞬间意识都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内心深处涌现起对知识近乎疯狂的渴求欲，贪婪地寻找着这些美味的真理，乃至令洛伦佐险些变成癫狂的怪物，好在他最后平静了下来，完成了侵占。
“没用的，霍尔莫斯，你对祂造成伤害又如何？”
维京人绝望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只有一次机会，而现在这个机会消失了。
吊塔之上，技师在失去意识前，将身体压在了操作台上，死死地控制住操纵杆，四周的金属被烧红，而他的身体也早已燃起了火苗。
猩红的血肉将伯劳完全包裹，也将武器师的躯壳覆盖，在中枢框架崩溃的前一刻，炮口对准了伤口。
洛伦佐那猩红的眼瞳里卷起了炽白的风暴，意识撞击在了铁幕般的壁垒上，与此同时阿斯卡隆开火。
灿若余晖的光矛掠过，贯天彻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