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基长长地叹息着,将心底的绝望吐露,黑暗开始将他吞食。
“你还有弗洛伦德药剂吗?”
弗洛基缓缓地蹲了下来,拨开冰冷的沙粒,露出其下暗蓝色的坚冰,其中倒映着他那张有些扭曲狰狞的脸。
“你的梦想就要实现了,你就要探索这无人踏足的土地了……为什么我觉得你并不开心呢?”
这并非他无法发声,而是一时间弗洛基居然忘记了该怎么说话,脑海里“语言”的认知在不断地崩塌,联合着其它的认知,一同被剥离着。
不等女人继续问些什么,弗洛基将自己内心深埋的话语都倾诉了出来。
洛伦佐说着抓紧了绳索,用力地提一提。
“疫医,实际上你也和劳伦斯一样,都是实打实的混蛋,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和你合作,甚至说没有这些该死的问题,我早就杀了你了。”
看向前方模糊的身影,弗洛基还能勉强地分辨出洛伦佐与疫医的身影。
“你能感知到逆模因的存在吗?疫医,”洛伦佐又说道,“你不能,因为它和侵蚀是完全相反的性质,侵蚀是疯狂的扩张,而逆模因是自我的封闭,你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才是正常的。”
洛伦佐和疫医是完全不同的态度,他显得十分敬畏,严谨地对待每一个步骤。
“如果真可以被这么轻易地解决,世界尽头也不会隐蔽这么久了,或许我们写下字迹的那一刻,我们便会失去认知这些字迹的能力。”
“真艰难啊……”
“我觉得你没必要一直叫我疫医,这听起来蛮恶心的。”
最后那块名为弗洛基·威尔格达森的基石也崩溃了。
“我知道,这是雪,我还没被影响到那个份上。”
可这样的弗洛基,还算是活着吗?
弗洛基能感受到有镰刀挥砍着他的身体,切割的并非是他的血肉,而是他的灵魂,他过往的记忆在一点点地消失,那些铭刻了弗洛基一生的信息因逆模因而变成空白。
“或许吧,我记得净除机关也有着逆模因部队,弗洛伦德药剂也是他们的标配。”
洛伦佐讲述着在他认知之中的逆模因。
弗洛基也停了下来,他看不清女人的样子,甚至不了解女人是否真实存在,他只是觉得自己身前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自己。
“为什么不开心?因为这一切毫无意义啊……”
“嗯,另一个差不多的例子是梯子,不过我懒得解释那么多了。”
“霍尔莫斯!你他妈的!”
“你说,我们现在开始写日记,还来得及吗?”
洛伦佐的神情当即紧张了起来,“我们是什么时候用完的药剂?”
很快,基石的坍塌来到了他的脚下。
洛伦佐笑了没两声再次严肃了起来,疫医这一次也听从了他的话,洛伦佐所述说的实在是令人胆寒,疫医当即将剩余的弗洛伦德药剂注射进了身体里。
“这不是为了恶心你,而是为了提醒我自己。”洛伦佐说着伸出了手指,指了指疫医,又指了指自己。
洛伦佐则注意到了疫医的神态,丢掉积雪,大笑道。
疫医也摸了摸背包,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啊……啊……”
女人来到了弗洛基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问道。
能感受到药剂在血管间奔涌,疫医也在注射后发出了一声长叹,然后举起空荡荡的药剂管,疫医有些好奇地问道。
倒在地上,弗洛基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生物的本能在不断地坍塌遗忘,以至于他就像尸体一样倒在雪地之中,只有轻微起伏的胸口,还在昭示着他生命的存在。
弗洛基思索着,身前的绳索被拉扯到了最大长度,绷紧后带来拉力,而他机械式迈开了腿,跟随着那已经有些模糊的背影,与此同时耳旁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男人的目光空洞,失去了所有的情绪,伴随着基石的崩塌,他与这些破碎的基石一同坠向了深渊。
“这些冰冷的……晶体?遇热还会融化,我记不得这是什么了,疫医。”
“风?”
洛伦佐好奇地看着手中的积雪。
女人发出一阵嘲笑似的笑声,然后消失了。
”你能记起你遗忘了些什么吗?疫医。”
洛伦佐的话语狠辣,但他的语气却十分平静。
“我……”
“这东西,是什么呢?”
“在历史上留下印记?这更可笑了,这个世界轮回了不知道多少次,再辉光的宫殿都没落于灰烬之中。”
万物终末,死寂长存。”
“我只是希望,我的一生能有些价值,而价值这种东西又因人而异不是吗?”
“像你这样的家伙,还真是讨厌啊。”
“我……记不住了。”
这一次弗洛基回应了女人的话语,他开始与幻听交流。
“该死……”
疫医则笑嘻嘻地,对于洛伦佐的话语毫不在意。
“不过别听着蛮轻松的,疫医,假如你被逆模因俘获了,我哪怕我们之间连接着绳索,我也意识不到你的存在,我无法认知来自绳索的拉力,也无法从视觉中判断你的存在,更不说听到你的声音……甚至说有关于你的记忆我都会就此丧失。”
“一些东西在其他人看来一文不值,可对于我而言却价值连城,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你觉得我们还得走多久呢?疫医。”
“你感觉如何?疫医。”
“没有所谓的永恒与不朽,世间的一切都将消逝。
“你就这么想要填满海图吗?”
你仇恨着一个敌人,你带着满腔的怒火,但在你真正向他挥起复仇的利刃时,他却对于这一切毫不在意。
好在这几个怪物看样子也不怎么需要睡眠,但为了保持注意力,洛伦佐便和疫医展开了对话。
两人聊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儿时的趣闻,聊到了血海深仇。
“逆模因不是一种物质,亦或是某个物品,它是一段信息,受到感染的信息,都会被封闭阻断。
维京诸国、棱冰湾、寂海、世界尽头、维京人、奥丁神、冰海之王……
……
疫医接过了洛伦佐递来的水壶,摘下防毒面具,照着狰狞的血口便灌了进去。
弗洛基本应保持沉默,但可能现实过于难忍,他鬼使神差地回应着。
他沉默了一小会,疫医能体会到洛伦佐话语间的激动,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就像被猎人盯上的野兽,慌张不安。
看着那副猩红的光景,洛伦佐忍不住地转过了头,他在想要不要把这个水壶丢了,生理上他确实有点难以接受疫医这个鬼样子。
大概只有几小时,亦或是几天,几十天。
弗洛基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战士的本能警告着他。
他们已经行走了数个昼夜,在时间感被模糊的情况下,谁也分辨不出具体的时间,他们也不敢入眠,生怕迷失于这片诡异的土地之上。
“你想说些什么,霍尔莫斯。”
疫医定了定神,他突然觉得洛伦佐说这些,似乎不止是为了警告自己。
洛伦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了身,看了看身后布满脚印的雪地,有些迷茫地问道。
“我记得……还有一个人才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