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教皇这不算长的执政期间里，他所做的一切便是追寻过去的真相，为此他利用权能与毒药，与安东尼联手杀死一个又一个的敌人，胁迫着枢机卿，追逐着流亡者。
这就像一个起爆点，自那之后，数不清的怪物便跃上了舞台。
他知晓了世界原本的面貌，清楚了圣临之夜的缘由。
“我刚刚回忆到，我与你相遇的时候。”
“嗯，看样子他被霍尔莫斯说动了，至少很感兴趣，我想他现在已经在旧敦灵，等待着目标的出现了。”新教皇说道。
新教皇或许是感知到了命运的终局，一向冷漠的他，也罕见地流露了些许的情感，可这微弱的情感，依旧是如此的冰冷，仿佛很久之前他便失去了温度。
“你本该死在那里的，可你却活了下来，”新教皇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好像从未问过你，你当时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冕下，您还好吗？”
安东尼站在雨中，就像迷途的羔羊。
“所以我在试着重新回顾这一切，既然没有神来审判我，那么就让我自己来身审判我自己。”
“我披着圣银，就连艾德伦想看清我，也需要打碎我盔甲……”
“您看起来老了很多。”安东尼将目光移到了新教皇的身上。
“没错，雷雨夜，我在阴暗的巷尾里堵到你了，按照我的预想，我会对所有人复仇，而你也在清单之上。”
或者……说神的手里。
“我只是感到有些遗憾，我的意识不再敏锐，记忆也变得模糊，那些熟悉的脸庞也被逐一忘记……我本不在意这些的，毕竟我们最终都会在一生的回顾里重逢，可现在我看不到他们了。”
安东尼看向四周，那股阴冷的怪异感消失了很多，看样子艾德伦已经离开了。
“我们便是在那时联合起来的，至于我的理由，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其实就像我跟你说的一样，我只是想知道信仰是什么，在弄清楚这一点前，我还不想死。”
安东尼看着他这个样子，担忧道。
“哦？听起来还真不错。”
安东尼回答着，沿着记忆的脉络继续讲道。
“自圣临之夜后，我便一直在想，究竟谁才是真正虔诚的，幸存下来的枢机卿们，还是说战死的猎魔人？
“很遗憾，从他的情报看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神，我们千百年来所坚守的，也只不过是个善意的谎言。”
“不，我觉得它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们至始至终都没有找到过它，我觉得……我就快要见到它了。”
如果不是能听到那微弱的喘息声，安东尼都可能误以为新教皇死去了。
安东尼的神情有些意外，紧接着他的脑海里也浮现了那些记忆，“我记得那是个雷雨夜。”
新教皇发出了一阵沙哑的笑声，然后抬起头，仰望着安东尼。
那一瞬间无需多言，安东尼便清楚了对方是谁，也知晓他要做什么，但在死期将至前，他向生还的拉斐尔质问着。
“我觉得你可能再也找不到了，神是虚假的，信仰也从未存在。”新教皇笑了起来，喉咙里传来尖锐的鸣啸。
“怎么可能，你怎么能杀死他呢？米迦勒那么强大，而你当时又只是个普通的凡人，”新教皇嘲笑着，随即叹息道，“他只是太累了，彻底倒下前，被你刺伤了而已……但人的怒火总需要一个宣泄点，不是吗？”
“我曾站在枢机卿的一方，但他们没能给我答案，所以我这一次想站在猎魔人这一方，或许你们能给我答案。”
“其实我倒觉得，你从不迷茫，你很清楚你想要什么，而现在迷茫的人，该换成我了。”
看着安东尼，突然间他倒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来复仇的疯子，而是一个引领羔羊的指路者。
“因为我杀了米迦勒吗？”
“他们总说，当一个人死时，会回顾自己的一生，重走所有的回忆，就像在短暂的一瞬间内，重活了一遍。
他低声诉说着。
【为什么？】
他戴上了教皇的冠冕，组建了新的教团，将旧教皇囚禁于升华之井下，直到从他的脑子里挖出所有的真相。
新教皇听着他的话，在这里守望的这段时间里，他也想过这些事，好像在这里就此终结，也没有多糟糕，可他的内心仍有一丝的不甘，好像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升华之井旁残留着狂暴的侵蚀，仿佛有某种邪异的妖魔从井中爬出，给予了他重创。
安东尼悲哀地说道，其实他应该为新教皇欣喜，毕竟他完成了他所有的执念，但他又觉得悲伤，似乎这样的结局太过凄凉。
新教皇戴着铁面，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过了好一阵，他缓缓说道。
“信仰，究竟是什么？”
安东尼注视向了下方的深渊，为了搞清楚这个答案，他自己也植入了秘血，变成了猎魔人的一员，按理说他与答案应该更近了才对，可它好像仍藏在迷雾之中，难以窥见。
安东尼没有应声。
安东尼面无表情，他摇了摇头，否决了新教皇的话。
“您的信仰……崩溃了？”
可以说一直支撑新教皇的执念得到了解脱，他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了，但在这之后他便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金属的摩擦声唤醒了安东尼，让他从失神之中复苏，升降机已经抵达了静滞圣殿，他没有犹豫，抛开那些杂乱的思绪，朝着前方走去。
“命运……我讨厌命运这个词汇，就像有人说秘血是注定的诅咒，总有人把一些错误归咎于这些莫名奇妙的词汇上，仿佛以此就能为错误开脱一样。”
他低吟着，反复地握了握拳，像是在感受身体里残留的力量。
“失去了一个目标，就再建立一个新的目标，”新教皇沉声道，“人不就是被这一个又一个的目标，支撑起来的吗？”
几近熄灭的烛火，摇曳、升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