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还上过一段时间的学，左镇，虽然只是蹭课，但我真的有在好好上课，学习那些新奇的知识，就像个普通的学生一样，在午后的校园里闲逛，走累了，我就坐在坛旁，看着男男女女，有说有笑地离开，他们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则沉默地牵起手。

“真是让人意外，我以为你的生活只是单调的杀戮。”左镇说道。

左镇没有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以他对洛伦佐浅显的了解，他也能大概猜到。

“夸赞什么？”左镇不懂。

“为什么呢？”

洛伦佐又问道，仔细想想，他好像根本没有回答左镇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变成一场荒唐的谈话。

洛伦佐则笑的更大声了，摇摇头，无奈地说着。

“左镇，有件事你需要知道，如果没有这该死的血液，便没有这一切的开始，不是吗？就像一个糟糕的故事，如果你不落笔，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你是指净除机关的各位吗？”左镇说道。

“我都说了，我不清楚，我不懂这些，不过非要说的话，是很多幕，就像舞台剧一样，一个接着一个。”

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了，也错过太多了，眼下这些是我仅有的东西了，结果它们还想抢走更多。”

“你不后悔？”

“他是个普通人，而我是猎魔人，这便是最大的不同。”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那个已经无法挽回的午后。

“最开始很难熬，但我说服了我自己，这是‘新生活’，我也是在这时候，意识到这词汇的意思，每个人都在不断地开始新生活，这样的新生活一节又一节，贯穿了我们的人生。

有些女孩朝着我微笑，就在我也回应时，我突然意识到了我的过去，这时候我发觉，我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你要走了吗？”洛伦佐问。

声音显得有些落寞，洛伦佐继续说着。

洛伦佐深呼吸，然后肯定道，“嗯，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也没必要后悔什么了。”

他们都是行走在深渊边缘的危险人物，收割着生命的死神，他们身上散发着浓厚的死气，这不仅能摧毁敌人，也会让那些受其保护的人深感畏惧。

“朋友……加老师？大概吧，”洛伦佐的脑海里浮现了奥斯卡的脸庞，“他是个不正经的家伙，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与他相似，但仔细想想，又很不一样。”

因此，他们只能悲哀地徘徊在人群之外，孤独地降生，再孤独地离开。

“可新生活总是很难，我还在学习，我之前还想养过些小动物，比如说阿猫阿狗什么的，但一想到万一我死掉了，它们好像又没有人照顾，就算了。

“我想她们也把我当成了学生的一员，可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在她们眼前的是头伪装很好的怪物，我目睹着她们带着美好离开……

啊……我想起了另一个糟糕的家伙。”

“不……或许吧。”他给了一个并不确定的回答。

洛伦佐脸上的笑意衰落了下去，他几欲开口，但都憋了回去，最后缓缓挤出了几句话。

洛伦佐想到了一些糟糕的事，他的目光灰暗了起来。

根除妖魔。

“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该说是情理之中吗？”

“嗯。”

我说我总会习惯的，就像最开始来到旧敦灵时那样，我会活下来。”

“那你后悔吗？”

我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就像你说的那样，一头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我最终的归宿也只有地狱，而不是这美好的现世。”

左镇表情略微地奇怪。

洛伦佐反驳道，他十分肯定着这一切，不容质疑。

可这东西并不长久，左镇。”

“那你该怎么办呢？霍尔莫斯，”左镇问，“为了延续这一切，你该怎么做？”

我当时觉得，这一切真是太陌生了，我好像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但我又很高兴……或许这就是新生活了。”

“后来……后来我的室友和房东也离开了，那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只是新生活并不是一直这样平静，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有些朋友离开，又有些新朋友到来，周而复始，有时候我很难过，但也无能为力。”

眼前闪现过往的经历，数不清熟悉的面孔，最后一道灿金的光芒落下。

洛伦佐直视着左镇，眼中翻滚的微光静默了下去，只剩下阴影下的漆黑。

左镇也不急于洛伦佐的回答，他让洛伦佐好好思考一下。

“不，我才和他不一样，”洛伦佐猜到左镇在想什么，连连否决道，“我和奥斯卡想的根本不一样。他看到了美好年轻的肉体，就像个迫不及待扑上去的老变态，可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看着男男女女从课堂里离开，停留在园里，相互讨论着诗歌与文学，聊着理想和爱情，有些人分散，有些人相聚，牵手亦或是松开……

洛伦佐反问道，他的神情冷彻了下来，从惊恐的孩子，变回了那头嗜血的恶魔。

“那你看到了什么？霍尔莫斯。”

“我想……我已经得到了答案了。”

“什么？”

“被妖魔夺走的，我会尽数讨要回来。

一个不少地、从妖魔的手中，讨要回来。”

黑暗里，左镇能看到缓慢升起的微光，就像透过阴云的光束，顽强且不可阻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