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讨要

“犹记得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洛伦佐的声音很轻，回忆变得略微陌生，仿佛是在浏览另一个人的记忆。

“其实我也记不太清了，我的记忆错乱过一阵，乱的很糟糕，就像你的人生是张拼图，结果有人把它拼的乱七八糟，完全失去了其原本的样子。

不过我还是记得我的记忆里的一幕，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当时我还不是猎魔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牧师？我记得大概是牧师，那段时间，是我在福音教会里最清闲的时候，没有什么体能训练，也没有剑术对抗，有的只是阅读教典，学习神学，短暂地成为牧师。

我记得当时是休息日，翡冷翠正值盛夏，我和我的朋友们呆在房间里，慵懒地靠在一旁，任由光芒照耀……”

洛伦佐说的有些出神，目光看着虚无，仿佛能透过岁月的阻碍，再度回到那一刻。

“一片刺眼的阳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总是很深刻，哪怕到了现在，我依旧能轻易地回忆起房间里陈旧的味道，琐碎的读书声。”

“所以，对于‘生命’，你的第一反应是这一幕吗？”左镇问。

“你好像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没有秘血，你现在或许过的是另一段完全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不会来到旧敦灵，不会结识这些新朋友，也不会有这些经历，虽然没有悲伤，但也不会有那么欣喜……更不要说在这里跟你废话这么多了。

“成为猎魔人，可以说，你一切的悲剧都是源自于秘血，你植入了这罪恶的鲜血，走向了无法挽回的道路……假如给你一次重新抉择的机会，你会踏上这样的道路吗？”

“你真该看一看的，左镇，年轻娇柔的躯体踩着高跟鞋在你身前走过，穿着纯白的衣裙，裙摆随风荡起，露出雕塑般精致的脚踝，带着香。”

洛伦佐放松了戒备，或许是被左镇的故事打动，还是说他自己想将这藏在心底的故事诉说，总之谈话进行的很顺利，顺利的让左镇都不禁感到轻微的喜悦。

洛伦佐自述着。

“有人对我说，你要到旧敦灵，开启新的人生，我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办，为此我尝试了很多事，租房、做饭、工作，社交……”

“关于你说的那些，我不知道，也不懂，但我明白一件事。”

“谁？你的朋友吗？”左镇和他闲聊着。

“我都错过了些什么啊……”

洛伦佐没有理会左镇，他目光空洞，努力地思索着。

左镇没有说话，他看待洛伦佐的眼神微微改变了些许，仿佛有坚冰开始融化。

“不再继续问那个什么生命了？”

左镇不再多说什么，他起身，看样子是准备离开了。

见此洛伦佐也忍不住流露出了笑容，他慢悠悠地说道。

面对这个问题，洛伦佐愣住了，暴怒的神情也平静了下来，他摸了摸胸口，大概是想取支烟出来，可他的衣服已经被护士们换过了，只能摸到干燥的绷带。

洛伦佐的神情有些惊恐，就像从噩梦中苏醒的孩子。

“我留恋那种感觉，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清风徐徐的园……我后来，好像又找到了这样的感觉，”洛伦佐说着，“我已经错过了那么多，所以我想试着，去争取一下，不放过任何机会。”

“奥斯卡是个有些自来熟的家伙，我和他第一次交流，便是在校园里的坛旁，他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一脸猥琐地夸赞我。”

洛伦佐有些释然了，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之后我有了自己的事务所，他们没事会来找我，虽然很烦这些家伙，可当屋子里热闹起来时，我好像又找到了些许那种的感觉。

“后悔什么？”

洛伦佐有些茫然地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左镇笑了笑不再多言，进入房间时的锐利不再，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和蔼的老人，如果不是身份的缘故，他说不定还会对洛伦佐说晚安。

随着洛伦佐的讲述，左镇在脑海里勾勒出了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虽然残酷，可总会有些美好的，如果你让我选择另一条路的话，无疑是将这一切放弃。”

随着洛伦佐言语的愤怒，左镇能看到他眼瞳中起伏的微光，随着升华的深入，洛伦佐已经滑向了深渊的边际，越来越多非凡的特征在他身上显现。

不知不觉，洛伦佐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话语已经偏离了问题，不断地自顾自地说着。

我所开始的新生活只是一种错觉，我无法真的融入这里，我在旧敦灵经历的种种也仅仅是虚假的，我已经够努力了，可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究竟都错过了些什么，这些东西不属于我，也不可能属于我。

“等一等，左镇。”

生活还要继续，又过了很久，我又认识了些新朋友，虽然他们人都有些怪。”

知道吗？左镇，那一瞬间里，我想到了很多。

“嗯，除了亚瑟以外，其他人还蛮不错的。”洛伦佐露出笑意，他对亚瑟可谓是深恶痛绝了。

“这该死的身份，该死的职责，该死的秘血。

“我有了些新朋友，一个对我很好的房东，还有一个不错的室友，我记得那时我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窗外是阴郁的旧敦灵，街头有小贩在叫喊，隔壁传来我室友的鼾声，楼下响起叮叮当当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美食的味道。

洛伦佐突然又叫住了他，左镇把门推开一半，回过头，走廊的光芒映亮了他的脸，但洛伦佐依旧藏在黑暗里。

“我不能再失去了我的朋友了，因为我已经不敢继续交新朋友了，我也不能失去这座城市，失去那个美好的园，这样我连回忆那种感觉的地方也没有了，我也不能让它们毁了这一切，因为我他妈是个该死的猎魔人！我发过誓的！”

他怒气冲冲。

“奥斯卡说，这里是他的补充动力的地方，一看到这些年轻貌美的孩子们，再苍老的心也会为之一震，对着未来充满希望……其实他就是雄性激素分泌过多了，我一直建议他看看医生来的。”

左镇平静地问道，起初他对于洛伦佐很是警惕，结果现在看着神情震怒的洛伦佐，左镇反而不怎么怕了，仿佛两人几句闲谈，便令双方安心了不少一样。

“你觉得我会放弃这一切，否定我自己吗？”

“我的行动，我想你已经看到了，不是吗？”

“我会杀光它们的，用枪射击，用剑砍杀，用拳头砸，用牙咬……总之，我会杀光它们，一只不剩，一头不留。”

洛伦佐舒缓着身体，陷入柔软的病床中，大概是太入神了，身上的伤痛都衰落了不少，几乎无法感知。

“怎么会，我有在好好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