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英雄

最初的愿望……是什么来的？

罗杰用力地思考着，但漫长的岁月下，那段时光的比重被压缩的无比渺小，以至于如果不是洛伦佐的话语，罗杰都快将其彻底遗忘。

疲惫地向前迈步，他在思考，那是什么东西来的。

那个改变自己一生的时刻。

渐渐的，罗杰好像回想起了那一天，自己从有记忆起，便活在阴森压抑的钢铁苍穹下，自己很多次都想离去，想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去看看书中描述的存在。

可那些好似怪物般的守秘者们，纷纷拦住了他，告诫着他，外面的世界已经毁灭，剩下的只有残垣断壁。

那是个荒凉破败的世界，没有什么开拓探索的必要了，罗杰需要做的只是和守秘者们一起，维护着这座庞大的图书馆，记录着人类的种种辉煌，然后抱着这样的辉煌，在寂静之中死去。

罗杰那时很恐惧，倒不是担心自己会变成守秘者那样不人不鬼的怪物，他只是想到自己的余生都会在这里度过，便感到很悲凉。

直到……

直到某一天，那扇紧闭的大门被开启了。

“居然过去那么久了啊。”

那么自己又算什么呢？

此刻震撼的炮声依旧不断，只是大多没有传入罗杰的耳中，他就像散步般，一边思考，一边前进着，而后有千军万马从他的身后奔驰，妖魔们张牙舞爪，碾过尸体，碾过钢铁，朝着炉火燃烧的机械院内呼啸挺进。

区区一介凡人，能砍翻几个妖魔，红隼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所谓的英雄好汉了，可接下来自己说不定要面对的是罗杰·科鲁兹，那种就连洛伦佐也无法正面对抗的强敌，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这是在送死。

如今看来，罗杰多少明白了。

“其实这样的送死，换个角度看，就没那么糟了。”

……

脑海里闪过阳光明媚的午后，红隼果断地说道。

“去中央调控室，那里能控制熔炉之柱，我们可以将预设好的逆模因物质全部倾入其中，然后加大出力，让逆模因物质顺着水雾不断地扩散。”

火光四散而过，妖魔犹如潮水般推进，将守卫的原罪甲胄与士兵们逐一吞没，防御工事在不断地崩溃，每一次爆炸声起，都会掀起大量的尸骸，但每一次死亡，都会有更多的妖魔补上空缺，继续前进。

梅林赞赏着。

梅林讲解着他的计划。

梅林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也发出僵硬沙哑的笑声。

“看样子机械院已经完了啊。”

罗杰停下了脚步，低声念叨着。

梅林沿着记忆奔走，昏黄的灯光间，他能看到那些落满灰尘的标识，它们指引着道路。

“你们这是早有预谋吧？”

“这……谁知道呢？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红隼大叫着，他的心情已经不是用糟糕之类的词汇可以形容的了。

“怎么说？”

红隼说，这样的计划，不可能没有准备。

“不对啊，按条例只能留下代号是吧？所以刻个红隼？”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所以你带上我一起死？”

“纪念英勇、无敌、华丽、无畏且伟大的红隼，”如果不是没念过书，红隼修饰自己的词汇，说不定会更长些，“梅林，我已经能想象到路人们看到这个纪念碑时，会做出何种反应了。”

梅林斥责着，他总感觉红隼这个家伙退休后，也就是混吃等死，不如在净除机关里鞠躬尽瘁。

“英雄吗？”

突然又一重震动传来，就像地震一样，灰尘哗啦啦地落下。

“只要打赢这场仗，我们说不定真的能终结这黑暗的命运！

如果说，只有英雄才配当救世主的话，那么我们都是英雄了!”

“还行吧……反正我会活的好好的，这就劳你不用操心了！”

最后的碎片也脱落干净，纯粹的黑暗占据了罗杰的所有。

甚至说，罗杰都不敢往那些方向去想，那样做无疑是否定了自己，否定了自己多年来带来的所有死亡与灾厄。

梅林没有说话，而是哈哈地笑了起来。

红隼进入了状态，全心戒备着，他可不懂什么调控熔炉之柱，这种事得交给梅林，所以他必须死在梅林之前。

握持着枪械，腰间挂着折刀。

“如果我们熬不过这次难关，你觉得净除机关还能存在吗？”

“我是在何时，变成这样的呢？”

“什么？”

“还行？你觉得你退休能做什么？上班，当个普通职员？你觉得你能做好吗？你最擅长的终究还是砍砍杀杀，说不定你退休之后养老的地方，还是下城区，这不就和以前一样了吗？”

“退休？就你现在这个表现态度还想退休？”

“我是个可悲的理想主义者，不甘于残酷的现实，可又没有什么能力与办法，将它彻底改变，去完美地解决它，我变得越发激进与疯狂，盲目固执地认定一个不知道是否正确的答案。”

有的是早已被废弃的大型机械，有的则是前不久才倒下的原罪甲胄。

“这真是个不错的冷笑话。”

“他们会一脸错愕地说，市政建了这么大个纪念碑，就是为了纪念个‘鸟’吗？”

“话说，我们会有纪念碑吗？”红隼冷不丁地问道。

此刻的他全副武装，但一想到接下来可能遭遇的强敌，红隼便觉得自己脆弱不堪。

“而且退休？你以为普通人的生活很容易吗？”

“总之，我已经停不下来了，艾德伦。”

果然，也不知道说红隼是个蠢货，还是说夸他心思纯粹，这个家伙意外地好操控，随便几句便把他彻底骗了过来。

梅林的赞赏没有让红隼高兴多少，四周的地震不断，隐约地能听见尖锐的鸣响，好像有数不清的利爪在抓挠着大门。

“退休金？”

罗杰已经停不下来了，他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那么多的牺牲，杀了那么多的人，他没有理由停下，也没有时间去反思自己。

“他妈的，你们这些黑心的王八蛋，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这会笼罩整个旧敦灵，降低整座城市的侵蚀程度。”

他嘟囔着，神情略显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