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终幕 消逝于雨雾之间
从敦灵塔上看去，眼下的旧敦灵，呈现出一个十分不错的美景。
铅灰的乌云被灿金的阳光压垮，光芒一束又一束地落下，映照在街头间、尚未退去的潮水上，金黄色辉光盖过了惨痛的灰蓝，将一切都纳入黄金的世界中。
日光不算炽热，映照在身上，有股温热感，驱逐冷彻的寒意，带着些许的安慰。
天空间，还有细雨落下、淅淅沥沥，但比起之前的狂风暴雨，这无疑温柔了许多，带着轻盈的跳跃，滴滴答答的落下。
洛伦佐面无表情地坐在碎石堆砌的凸起上，头顶是破碎穹顶的残垣断壁，它们为洛伦佐遮蔽了落下的细雨。
身后响起铁锈摩擦的干涩声，不久之后，脚步声渐起，还能行动的上位骑士与佚名们抵达了这里，他们显得很困惑，不明白华生为什么要将他们召集在这里。
除了他们外，还有一些人没有来，但他们大多都和伯劳一样，身负伤势，无法移动，只能让华生亲自去进行处理。
“洛伦佐？”
伊芙注意到了阴影下的洛伦佐，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她快走了几步，本想和洛伦佐打个招呼，却突然停下，不敢前进。
身后的卲良溪与罗德也跟了过来，大概是暴雨下结成的友谊，她们现在形影不离，就像一个真正的小队一样。
在场的众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人似乎不忍忘记一样，踌躇着。
红隼对着乔伊问道，“这听起来真倒霉，你在我的世界里刚活了几分钟，结果又要死了。”
洛伦佐在这时说道，他一只手搭在邵良业的肩上，让他搀扶着自己，离开这个令人难过的地方。
“开始吧。”
这就是清道夫们要做的，平常这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在如此大规模的、过量逆模因影响下，加上华生这头操控【间隙】的怪物，令这不可能的一切变为可能。
“我们所经历的历史，是错误的历史，我们要修正这个错误的历史，让它重归正轨……而当这一切重归正轨时，错误的自然也没有被记住的必要了。”
但可能是疲惫，也可能是这满地的伤痛，极致的狂喜在他们的眼中一闪而过，表情也从惨白的麻木，提起些许的笑意，但笑意还未释放，便又凝固了起来。
罗德看了看卲良溪，又看了看华生，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具备着抗性，罗德会忘记的更多，不止是这一天，还有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经历。
华生继续说道。
“早在半个月前，清道夫部队便利用熔炉之柱，对旧敦灵进行大范围的逆模因扩散，在预计内，战争结束后，我们会将所有的逆模因物质倾倒入熔炉之柱中，它会全速运转，将过量的逆模因物质扩散至全城。”
夜枭有气无力地问道，他被蓝翡翠搀扶着，样子狼狈的不行。
死掉的市民与士兵，都会出现在灾难报道里的失踪名单上，人们会哀痛，但也会从悲伤中起身，继续前进。
邵良业也努力压制着情绪，两人走进昏暗烧焦的长廊内，听着那哗啦啦的雨声，邵良业终于忍不住了，他试着回过头去看看，但被洛伦佐制止住了。
或许他一直是处理者，如今他也变成了被处理者，这种奇怪的落差感，促使着他。
听到这些，卲良溪也知道了另一个意思，她不是知情人，她也是需要被遗忘的一员。
“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你们在九夏也常这样做吗？”夜枭问。
罗德还想说什么，却被卲良溪一脚踹在了肚子上，整个人在雨水里滚了几圈，过了好久他才艰难地爬了起来。
钢铁的面具下，泛起炽白的风暴，逆模因进一步影响着他们，将侵蚀与噩梦，一并根除，令华生与清道夫们再度隐藏进黑暗之中，等待着下次出剑的时候。
“去吧，这是场糟糕的噩梦，不该有人记得。”
突然，卲良溪问道，她看向华生。
这一次回复的却是邵良业，他看向夜枭接着说道。
就像个无助的孩子，哭嚎着。
听着华生的话，来者们显得有些疑惑，就像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一样，但紧接着，他们麻木的脸庞破碎，涌现了难以遏制的狂喜，他们简直要高声尖叫起来了。
“哦？那要怎么做？”
“你确定这可行吗？”夜枭问道。
“居然……真的成功了吗？”
“可这依旧不能遮蔽所有疑点。”
“计划的是完善的、完美的，这一切当然也在预计之内。”
华生看向雨雾下的旧敦灵，绝大部分的市民应该都已陷入了安睡，在他们安睡期间，清道夫们正加紧清扫着战场，至少要将暴露在旧敦灵表面的尸体清理干净。
“就像你一样，总会有人记得这一切，暗中守望是吧？那么都是谁？”
“更何况，你们也注意到了吧，机械降神的成功，这证明了计划的可行，以及‘遗忘’的重要性，这不仅能保护你们，也能保护我们的真实目的，不被敌人窥探。”
“这是对你们的保护，也是计划继续推进的条件，你们都沾染了侵蚀，不仅是与罗杰的对抗，说不定还被黑暗里的不可言述者盯上。”
乔伊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着。
这是必要的，逆模因不仅会令他们遗忘这些噩梦，也会根除缠绕的侵蚀，令旧敦灵的盖革指数降低回稳定区间。”
她们注视着眼前这个人熟悉但又陌生的家伙，只见洛伦佐身上破破烂烂，污血遍身，还能看到开裂的伤口，其中的肉芽艰难地蠕动着，试着缝合着致命的伤口。
卲良溪回过头，邵良业正站在洛伦佐身旁，看起来他便是知情人之一，现在只差自己还没有步入雨中了。
“所以我会又把你忘记吗？就像之前一样，以为你死了？”
“记住老师，邵良业。”
洛伦佐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眼站在阴影中的各位，随后说道。
这是彻彻底底的掩埋，不留任何知情人存在，一场注定被遗忘的战争。
夜枭满目愁容，虽然杀掉了这两个麻烦至极的家伙，但仍有一堆问题等着他们处理。
“然后便是监控，我们会一直监控事态的变化，这样的监控为期数年，直到保证，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一天内发生的一切。
听到这些，红隼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一边的乔伊，红隼知晓为什么在地下，加拉哈德会那么凑巧地来救自己了，因为他们原本便准备这样做，将过量的逆模因物质倾倒进熔炉之柱中。
“或许。”
华生回答着，这对于她而言都不是问题。
华生没有应声，回应他的只有一张冰冷的铁面，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卲良溪一把推入雨中。
他苦笑了两下，听到这个惯用的说辞，其他人也忍不住笑了笑，只有邵良业等几个佚名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这算是净除机关内的“黑话”。
“感谢各位的努力奋战，我们成功杀掉了艾德伦·利维恩与罗杰·科鲁兹。”
卲良溪对着邵良业大喊道，然后她深呼吸，鼓足勇气，走进了雨雾之中。
“现在全旧敦灵的人都见到了妖魔的存在，侵蚀扩散至了全城……我们就要保守不住妖魔的秘密了，还是说，你们准备将这份恐惧与全世界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