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归乡

圣堂骑士们在尖叫，在哭泣，口中不断地祷告着，向虚无缥缈的神祈求着怜悯，在血与火的残酷下，他们从未有过的虔诚，几乎要将全身心都完全献祭给神一样，可就是这样的虔诚，却什么都换不来，妖魔们还在挺进，凡人组织起的防线，在尖牙与利爪前脆弱不堪。

美第奇广场变成了血肉的屠宰厂，尸体破碎成模糊的样子倒下，鲜血在砖缝之中流过，渗入这片大地之下。

熊熊的火光映照在中央洛伦佐·美第奇的铜像上，光泽与鲜血，将雕塑的面容扭曲，仿佛有恶灵寄宿在了其上，此刻铜像活了过来，享受着他们的死亡与痛苦。

恐惧俘获了这些人的内心，在没有一个能压制恐惧、直面这一切人的统御下，他们各自为战，混乱不堪，就像被破开围栏的羊群，面对着袭来的饿狼，只能疲惫地奔走。

“谁……谁来救救我吧。”

有的圣堂骑士发出这样的求救声，他站在防线的内部，从这里能清晰地看到挺进的妖魔，还有最前方和它们厮砍的圣堂骑士们。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乃至就连剑也握不住了，他松开利刃，只听见金属撞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鸣响，然后他缓缓跪了下去，匍匐在地上，对着不存在的神祷告着。

“站起来！”

另一旁的人怒骂着，试着拉他起来，可他却无动于衷。

两人相互拉扯着，直到某个瞬间，拉扯方的动作停了下来，跪在地上的圣堂骑士微微抬头，却看到一具无头尸体正站在自己身旁，颈部的断面上，还溢着鲜血。

尚存理智的人这样喊道，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妖魔都比他们强太多了，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利用自身的优势，和妖魔对抗。

一人之力还是过于脆弱，这些怪物十分迅捷，他需要躲进建筑之中，尽可能地限制它们的行动。

见此萨穆尔的内心一阵轻松，突然觉得一切又值得了。

金属划过，血肉之躯轻而易举地断裂了，骨骼碎裂之声不断。

“他说在圣临之夜时，也有一名猎魔人与众多的妖魔厮杀着，他有着天使的名字，被称作亚纳尔。”

就像平地升起的篝火，诺德回过头，只能看到纯粹的炽白夺去了所有的视线，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这道唯一的光源。

“啊？这是洛伦佐·美第奇吗？雕的根本不像啊。”

一瞬间所有的光都消失了，数不清的妖魔犹如铁幕般，将萨穆尔封锁进了死亡的牢笼之中，但萨穆尔并不觉得恐惧，此刻他的内心从未有过的平静。

“带他们离开，躲进建筑里，这里由我来拖住。”

躁动的秘血对于妖魔而言，简直是最完美的诱饵，这些升华失败的残次品，本能地渴望着那更加高贵的力量。

不等有多余的动作，更多的尸体压了下来，把他按在了黑暗之中，紧接着有妖魔掠过，用利刃将这一切绞杀成了漫天的碎肉。

“好好看，诺德，这就是猎魔人的力量！”

这是野兽之间的死斗，圣堂骑士们则是坐在斗兽场上的观众们，心怀恐惧地看着这一切，到最后诺德都难以将萨穆尔从这群妖魔之前区分出来。

尖锐的噪音响起，又一道利爪落下，大概是全身传来的剧痛，影响了萨穆尔的判断，他来不及防守，身体将再次遭受重创，虽然有着权能的加护，可这接连的重创，对于萨穆尔而言，也是极大的压力。

“你可以称呼我为……劳伦斯。”

萨穆尔高声喊着，随手挥起双剑，将靠近的妖魔砍成了碎片。

有人来了？

“萨穆尔……”

萨穆尔能感受到妖魔的强大，这与平常所狩猎的妖魔不同，可能是受到升华之井直接影响的原因，它们整体强度要高上不少。

“哈……哈……啊！”

他大声骂道，同时刺出手中的利剑，这是生命最后的反抗了，至少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些。

目光直接忽视了那些人，转而看向这些向着他靠拢过来的人，无论如何，他也要抓住这最后生还的机会。

“啊？我吗？”

“你……是谁？”

身上的伤口愈合了又绽开，猩红的丝线在高强度的作战下，也在不断地溢出，以至于环绕在萨穆尔的身边，犹如猩红的雾气。

萨穆尔倒在地上，视线被鲜血浸染，模糊一片，身上的丝线也逐渐停歇了下来，失去了狂舞的力量，只能勉强地缝合着身上的伤口，令萨穆尔保存着生机。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信心，只是他可能要违约了。

有的人听从了他的指令，有的人慌乱地逃窜着，还有的人呆呆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地等死。

男人一时间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剑术与力量如此高超，而后他注意到自己的剑上没有血，妖魔的尸体倒下，露出了站在其后的人。

有声音在耳旁响起，萨穆尔很意外，他努力地抬起头，艰难地看到了那站在铜像旁的身影，只见他擦干了铜像面容的血迹，如此评价道。

他这样想着，渐渐的，四周的嘶吼声都消失了，嘈杂不再，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妖魔如潮水般涌来，四面八方。

他剧烈地喘息着，然后放声大叫了起来，恐惧与厌恶感在身体内翻滚着，他的嘶喊声没能持续太久，从胃部反涌上来的呕吐物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吐了一地，就像将灵魂也一同吐出了一样。

“对，劳伦斯。”

踏入黑暗，解放秘血。

“别逃！重整阵型！”

一道扭曲模糊的身影从炽白之中走出。

“果然还是不行啊……”

或许真的要违约了，萨穆尔很清楚，自己的生命还有着最后的用处。

他答应过安东尼的，不能死在这，要把圣纳洛大教堂里发生的事，去告诉后来者，但他又无法允许自己这样苟且偷生，面对着众多的妖魔，退而不战。

他呢喃着，自己还是不够强，面对着重重包围上来的妖魔，萨穆尔最后还是没能坚持住。

这样想着，下一秒漆黑的影子罩住了他。

诺德轻声念叨着猎魔人的名字，感谢他的拖延，诺德成功带领剩余的圣堂骑士撤进了建筑之中，他们封死了门窗，整备着剑刃与剩余的弹药，只留下一道大门敞开着，准备迎击袭来的妖魔，以及迎接撤回的萨穆尔。

妖魔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萨穆尔享受着最后的平静，只待它们靠近，他便将一切交给黑暗，完成最后的血战。

阵阵腥臭且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和一双猩红的眼眸对上。

萨穆尔抽开钉剑，令躁动的秘血从自己手心的伤口流下，出血量大的惊人，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在脚下形成了大片的血泊。

静默里只剩下了焰火燃烧的声响，以及靠近的脚步声。

他继续感叹着，似乎是注意到了尚未死去的萨穆尔，他转过头，露出了冰冷的金属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