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流放

新教皇就像一颗活化的枯树，又好像一头盘踞在黑暗深处的妖魔，他编织着命运的丝线，朝着土壤之下，扎下坚韧的树根。

猩红的丝线，腐朽的枝芽，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尾刃……这是目前洛伦佐能试探出来的，他不清楚新教皇还有着什么样的诡诈之力，尚没有暴露出来。

他们都是猎魔人，体内翻滚着炽热的秘血，对于那些暂时没有探查清楚的能力，洛伦佐的心底也有着一个模糊的大概。

只是意识到这些后，洛伦佐觉得有些无力，有些令人感到压抑。

静滞圣殿已经完全封闭了起来，上方便是血肉铸就的堡垒，哪怕有增援，洛伦佐也不觉得，他们能突破那样恶劣的防线，抵达这里，更何况抵达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除了洛伦佐几人外，他不觉得有谁能在这样的高强度侵蚀下，保持多少的理智，来了也只是送死罢了。

“这才有点决战的样子啊。”

洛伦佐为自己打气着，如果这么轻易地流放了不可言述者，洛伦佐反而会感到有些不真实的错觉。

高强度的侵蚀在这密闭的空间内反复滚动着，战鼓之心渐起，就连脚下的尘埃也随着颤抖。

毫无疑问，新教皇很强，远比洛伦佐预计的还要强大太多，在他们的联手之下，新教皇不仅没有溃败，反而压制住了几人，令他们只能疲于奔命。

可不能一直这样逃避下去，新教皇背靠着升华之井，邪异的深渊为他带来无穷无尽的助力，但洛伦佐几人没有这样的援助，并且他们还要抵御着侵蚀的干扰。

“你靠的太近了，劳伦斯。”

洛伦佐愤怒地吼道，熊熊焰火沿着钉剑增生，宛如一把穿越火海的骑枪。

她目前执掌着【终焉回响】，一旦华生失控，洛伦佐做的再多也仅仅是徒劳而已。

“洛伦佐？”

尾刃高高抬起，锋利的边缘带来死神的邀约，洛伦佐试着移动身体，可脑海里却传来剧痛的干扰，隐约间他再一次看到了那重重的黑雾。

钉剑没入脖颈，但未能完全地将其斩断，仅仅是切入一半而已，劳伦斯无奈地叹气，下一刻他被枝芽完全撕碎。

随之而来的便是痛楚。

脚下的土地开裂，惨白的枝芽再度发起了攻击，它们拔地而起，化作囚笼，试图困住洛伦佐。

眼前的画面飞速转变着，洛伦佐突然想起最开始步入这里时，自己和华生的对话。

“不要和他对视！”

洛伦佐看向新教皇的方向，只见他被鲜血完全涂染，狂舞的尾刃也断裂了数根。

滚滚黑雾一掠而过，转眼间便消散了，但那施加在心神上的重压，却没有轻松半分，洛伦佐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只见自己正紧贴着石柱，一把锋利的尾刃则贯穿了自己的肩膀，把自己钉死在石柱上，同时剩下的尾刃还在猛击着胸口，试图敲碎洛伦佐的甲胄。

声音震耳欲聋，但劳伦斯的提醒来的太晚了，或者说……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洛伦佐便已经被他捕获。

熟悉的声音响起，入目的却是另一张熟悉的脸。

举剑、挥下，砍断了新教皇手臂，断肢高高扬起。

“但很值。”

他希望华生能将【终焉回响】转交给自己，但华生没有回应，紧接着便是战斗的开始……华生向来不会拒绝自己，更何况这一切已经是蓄谋已久，她不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

至今洛伦佐也不清楚，劳伦斯究竟变成了一头什么样的怪物，但他明白的是，把所有的情况，都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准没有错。

劳伦斯没有应声，他能感到脚下传来的痛楚，尽管砍断了那致命的尾刃，但无处不在的枝芽依旧是足够的威胁，它们刺穿了劳伦斯的脚掌，沿着他的骨骼爬行，短短的几秒内，便已经蔓延至了小腿处。

“真是昂贵的代价啊。”

大量的枝芽在劳伦斯的体内爆发，正如执焰者所遭遇的那样，它们以劳伦斯的血肉为养料，肆意生长，大量的枝芽从表皮下刺出，它们纠缠在了一起，变成了硬化的树干，劳伦斯保持着最后的动作，就像融进大树一般，死去了。

“洛伦佐……霍尔莫斯？”

眼前的景色逐步崩塌，失去了原有的色彩，陷入了黑白，明知道落入了陷阱，但洛伦佐还是执意地出剑。

和洛伦佐对视的不再是那灼热的瞳孔，而是宛如深渊一般的漆黑，它缓慢粘稠地卷动着，仿佛洛伦佐的灵魂都要被吞噬进去。

也是在这一刻，汹涌如潮水般的黑雾从后方的升华之井中爆发，它们肆意扩散着，转眼间便将一切吞没，咀嚼着所有的光芒。

看到了那张布满凹痕与血迹的铁面，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纹理，沿着纹理的走向去看，你会发现这些纹理构成了旋涡般的图案，而这一切最终都指向了旋涡的终点。

“华生！”

洛伦佐痛不欲生，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洛……”

连接的触肢挣扎了几下，然后无力地垂落了下去，摔在地面，就像蟒蛇般，剧烈地抽动了起来。

洛伦佐声音平静，对此劳伦斯也认同地点点头。

是因为之前的约定吗？

幽魂的华生，只能依靠着【间隙】进行交流，在见识到仇敌真正的姿态后，华生是按照约定，保持着静默吗？

还是说……华生也趋近于失控呢？

劳伦斯没有白费洛伦佐的牺牲，在这关键的时刻再度出击，但为了靠近新教皇，斩断这些尾刃，他也做出了足够的牺牲。

焰火在瞬息间爆发，囚笼尚未收拢，便被高温蒸发，只剩下了脚下的残骸，证明它们刚刚的存在。

目光牢牢地锁定了新教皇，或许是焰火丛生的原因，在这强光的笼罩下，洛伦佐的视线内只剩下了那狰狞的身影，四周的一切都在逐步淡化、消散。

新教皇则缓缓地转过身，漆黑的深井近在眼前，数不清的枝芽从漆黑的井口之中爬出，它们完全覆盖了井壁，就像疯长的藤蔓，现在它们一根根地纠缠在新教皇的身上、硬化，变成诡异枯朽的大树。

华生没有回应，洛伦佐的心神有些颤抖，陷入了猜疑之中。

权能·拉斐尔。

随着幻境的破碎，嘲弄的声音响起，新教皇近在眼前，尾刃与枝芽狂舞着，就像一头发怒的怪物。

那双凹陷于铁面之下的双眼。

危险又强大。

每一次声音响起，洛伦佐都在向后退，胸口被砸的凹陷，气血翻涌，碎裂的铁甲与血肉交织在了一起。

不……除了一件事，把眼前的仇敌斩杀。